第二章
夜已深,人已静,唯独天上的星子眨啊眨地俯视著钱府两抹鬼鬼祟祟的身影。
“小姐,我们打扮成这样,确定不会有人认出来?”
“你放心!除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有人认出来我们是女的。”钱多多对自己的打扮相当有信心“现在,我们只要痹篇守卫,等出了侧门,一切都没问题了。对了!你雇的马车及车夫没问题吧?”
“没问题!那车夫是我婶婶的表叔的儿子的老婆的侄子,名唤小狈子,他一口就答应要送我们上华山,小姐可以信任他。”妙儿对自己所雇之人相当信任。
“好!你认为好就可以了。”
两人偷偷摸摸来到侧门,一瞧!守卫正在打盹,二人自是喜不自胜,偷偷打开门,空
的巷尾果然站了一位车夫打扮的细瘦汉子。
妙儿走向前“你是小狈子?”
“我是小狈子,您就是钱公子?”
妙儿一听,兴奋地转过身拉著钱多多道:“小姐,你听!他叫我公子耶,真的没人认出我们的身分。”
钱多多回握住妙儿的手,按了按,要她镇定些别太兴奋
了底。
钱多多走向前跟小狈子道:“我才是钱公子,这位是我的侍僮;我们有急事要上华山,希望你能尽快让我们抵达,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知道吗?”
钱多多为了表现出公子哥该有的风范,她拿出预备好的乌骨玉扇,轻轻一甩,也许是新买的,竟甩不开,她再略使力重甩一次,结果扇子竟飞离手心掉落地面!
“啊--呃--”为了掩饰失态,并将小狈子的目光从掉落地面的扇子吸引回来,钱多多正
道:“我们快走吧!别耽搁时间,误了大事可不行。”
“是、是!马车就在前头,公子请往这边走。”小狈子比了个往前走的手势,并帮将钱多多的扇子拾起。
小狈子看了一下扇子,笑道:“这种扇子一般都是贵妇或未出阁的千金在使用的,公子以后少拿出来,免得让人误以为是娘们。”
走在前头的两人当下心跳皆漏跳半拍。
****
马车飞快地离开济平城,来到郊野,深不可测的树林,仰首不见天上的星月。
“小姐…我想…小解一下…”
“小解?你刚刚怎么不在家里解决?”
“我在家里整天记挂著小姐所
代的事,所以一直没有去方便嘛!”妙儿觉得委屈地道。
“好、好!算我不对,总行了吧!”钱多多相当无奈“我去唤车夫停一下。”
马车停下后,钱多多和妙儿连袂跳下车。
“我和我的侍僮到后面瞧瞧,你待在这儿,不可以
跑,知道吗?”
“是!”小狈子答得相当干脆。
“你可别想歪,我们到后面真的只是瞧瞧,知道吗?”
“知道!”
“对了!我们的行李都在车上,你得帮我们看着,知道吗?”
“是!知道了!”
“嗯,很好!最后再问你一次,我们两人像女人吗?”钱多多不放心地想要再确定一下。
小狈子的目光来回地在钱多多与妙儿的身上梭巡了一会儿“公子,别跟我开玩笑了,你们两人怎么会像女人,你们如果像女人,那天底下就没有男人了。”
闻言,两人皆高兴地掩嘴窃笑,兴奋地相偕往后面更深暗的树林走去。
“小姐,他真的认不出我们是女儿身哩。”
“我就说,我的打扮绝对万无一失,没错吧?”
“嘻…还是小姐高明。”
两人终于找到一处觉得安全的地方,妙儿迫不及待地小解,也许是憋了太久,花了一些时间。之后,钱多多也想要小解,拖拖拉拉硬是浪费了些许时间。
终于,两人都放松不少地相偕走回去。
走着、走着,走了许久,两人越走越心惊…
“妙儿,我觉得我们的马车应该就停在那儿!”钱多多颤抖著手,指著前方的一块小空地。
“是啊,我也觉得应该就停在那儿。”妙儿回答的声音有些轻颤。
“那为什么现在却不在那里了?”
“小姐,他会不会也去方便了?”
“去方便也不可能连马车一起不见啊!”钱多多咬牙切齿地道。
妙儿不知该如何是好,全身发颤。
“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他…他叫小狈子。”
钱多多转身面对妙儿,两手叉
大声骂道:“我--是--说,他姓啥?名啥?”
在钱多多的怒视下,妙儿低著头努力咬著下
,不让自己哭出来“我不知道。”
钱多多觉得快昏倒了“你说,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婶婶的表叔的儿子的老婆的侄子。”
“那跟你是什么亲戚关系?”
“应该没什么亲戚关系。”
钱多多快要气死了!
“没有一点亲戚关系,也没问清楚他的底细,你就这么放心让他一路载我们上华山…”钱多多越讲越气,讲到后来,竟语带哽咽。“如今,盘
都被偷了,怎么上华山,更何况,被丢在这样的林子里,怎么走出去?”
妙儿只能扁著嘴,接受钱多多的指责,看小姐哽咽
泣,妙儿先行嚎啕大哭。“呜…小殂,对不起!是我太笨了,呜…”
见妙儿哭得如此自责,钱多多想安慰却也已泣不成声,两人只能泪眼相望,不知该如何是好。
突然,刷的一声,吓得两人抱在一起。
“妙儿,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好像是小鸟飞离树枝的声音。”
“哦!那还好。”钱多多轻吐一口气,拍拍
脯。
但庆幸没多久,两人对视,眼里皆有惧意。
一声声的低吼伴著踩过枯叶的声音,逐渐向她们传来。
这回,她们是打从心懂得什么叫作害怕了,甚至,都起了
皮疙瘩,浑身颤抖。
“妙…妙儿,你看…那是什么?”钱多多声音颤抖地说著。
随著钱多多的目光,妙儿看到发出低吼声的来源。
“那是不是一只狗?”
“狗…有那么大吗?”
两人顿时无言以对,因为她们知道碰到什么了。
妙儿先打破沉默“小…姐,现在该…该怎么办?”
钱多多看着狼龇牙咧嘴,口水直滴,心想,不过是一只狼,吓吓它就没事了,就跟她经常吓路上的野狗一样。
“妙儿,你盯著它,让我慢慢蹲下去捡我脚边的树枝,待会儿吓吓它就没事了。”
“哦!”妙儿听小姐说得很有信心,心头也就没那么怕了,开始专注地盯著狼,不敢眨眼。
钱多多慢慢低下身子,免得惊动狼;就在她在脚边摸到一枝颇
硬的树枝时,头顶传来妙儿的惊呼声。
钱多多站起身,一看--心凉了一大截,原来狼渐渐聚集,由一只狼变成一群狼,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钱多多当机立断地道:“妙儿,会不会爬树?”
“会…但爬得很慢…”
“那你先爬,先慢慢移动,找最接近的树再快速爬上去。”
“是…”妙儿想移动双脚,奈何双脚就是不听使唤,使尽吃
的力气再加上双手的搬挪,才稍稍移动一小步。
“快!”钱多多小声地催促。
“我正在快!”妙儿仍使力地移动双脚。
妙儿的移动引起狼群的蠢动,原先到达的那只狼似乎快按捺不住了,率先向她们攻击。
钱多多转身要扶著妙儿一起跑,奈何钱多多过大的力气一碰及妙儿愣住的身子,使两人跌倒在地。
“啊--”
“啊--”
两人互相紧搂尖叫,等待被狼
噬的命运;但预先想像被啃咬之痛却没发生,甚至感觉到原已奔跃至她们头顶的狼,似乎被硬生生地推离她们。
两人缓缓地抬起头,看见攻击她们的狼正躺在距三步之远的地上,动了两下便死了。
其他的狼看到同伴的下场,皆不舍地看看钱多多她们这块眼中
,再瞧瞧躺在地上的同伴,最后还是识相地离开。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钱多多愣愣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狼尸,好半天讲不出话来。
原先停放马车的小空地响起了打火石般的擦撞声,两人不安地注视打火石所擦出来的火星,不敢想像还会发生什么令她们无法承受的惊骇。
终于,火星燃起火苗,火苗由小渐旺,身旁的人影也逐渐勾勒清楚。
是他!钱多多在心底暗叫。
“是沈公子!”妙儿惊叫出声。
沈天富并不看她们,只一迳地将树枝丢人火堆让它烧得更旺。
两人不安且略带狐疑地走到火堆旁,钱多多见沈天富仍不吭声,只好鼓起勇气问道:“是你救了我们?”
“嗯。”沈天富回答,语气淡然。
见他那副模样,她心里著实有些气,但念及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只好
下不便发火。
气氛有些尴尬,她转头再看看已有数步之远的狼尸,心头产生一个疑问,立即兴奋地转头问道:“你会武功?”
沈天富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将目光移回烧得正炽的火堆上头。
“姑娘该关心的是如何平安回到家才是。”
“我不回去!谁叫爹要把我…”钱多多的话突然停住,因为她想到正和谁说话。
“因为伯父要将姑娘许配给沈某。”
沈天富的坦言令钱多多有些尴尬。
“小姐,他知道我们离家的原因耶!”一旁的妙儿惊叫出声。
钱多多送给她一个大白眼,此时,沈天富的声音又响起。
“如果姑娘肯回家,沈某会找原因推拒这桩婚事。”
“真的?”
沈天富颔首,目光仍盯著火堆。
沈天富的干脆令钱多多对他起了歉意,心头的排拒感似乎也没那么强。
“老实说,如果你肯拒绝这桩婚事,我是很高兴啦,不过,我现在还不想回家。”
“哦?”沈天富抬头看着钱多多,眼里有著疑问。
“逃避这椿婚事只是我离家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我想去找个人。”
沈天富蹙起眉头,眼里的疑问更深。
“小姐是要去找一个叫,『石忌戬』的大英雄。”妙儿
婆地代答。
“石忌戬?是他!”
钱多多兴奋地走到他身旁蹲下“你认识他?”
“听过其名,仅有几面之缘,不是很
。”
钱多多更加兴奋了“你愿意带我去找他吗?”
“不愿意!”沈天富直言地浇钱多多一盆冷水。“我是来带姑娘回家的。”
“你!”钱多多突地起身,生气地开始在小空地来回踱步。“说了半天,还不是要把我拐回去和你成亲,既然知道我不喜爱你,为何还要硬
我和你在一起?你刚刚根本不该救我,让我被狼吃掉算了。”
“你喜爱的是石忌戬?”
“不错!我喜爱他到无法自拔的地步,他才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为了他,不管有多大的阻力,我都要去克服,但是,为什么…”钱多多故作痛苦捧心状,眼角却偷瞄仍专注火堆的沈天富。
一旁的妙儿很习惯小姐的撒泼,只是以前她撒泼的对象都是老爷,而这次的对象却是沈公子;更奇怪的是,沈公子竟静静地让她撒泼。
这有点怪,妙儿却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钱多多见沈天富仍不吭声,心头呕得无处可发,转身喊道:“妙儿!”
“小姐!”妙儿快步地跑向钱多多。
“走!”钱多多拉著妙儿往深林处走去。
“小姐,要去哪儿?”妙儿的脚略微用力地抵在地上抵抗著,她实在没勇气再往那深暗处走去。
“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他带回去,和他成亲,从此过著郁郁寡
、生不如死的日子,那不如我现在就被狼吃掉。”钱多多双手叉
如泼妇般向妙儿吼道。
“小姐…”妙儿轻声抗议著,目光自然地投向沈天富向他求救。
终于--
“我带你去找他!”沈天富低沉的声音如天籁般传来。
钱多多又快速走回他身旁,刚才的怒气全抛至脑后,似乎算定他会认栽,而妙儿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向沈天富。
第一回,妙儿发现沈天富是可爱的、顺眼的,甚至,是和她的小姐登对的。
****
她们著沈天富走走绕绕,终于走出了那片广阔的树林。
“沿著这条山路走,就可以走到官道了,走到官道,我们就容易找到客栈休息了。”
钱多多和妙儿垮著脸,垮著肩膀,努力睁大跟随著沈天富的手指看向几无尽头的绵延小径。
此刻的她们,身上的衣服被林中的树枝及荆棘勾割得和路上的乞丐可相比拟,篷
的头发配上无力的眼神,显示出她们真的好累,累得再也走不动了。
钱多多咽了咽口水“沈大哥,我们大概还要多久才能走到官道?”
沈天富看了一眼高挂正中的炽
道:“如果脚程快一点,也许傍晚前可以到达。”
“傍晚!”天啊!钱多多觉得自己快死了。
“小…姐…”妙儿全身靠在一棵树干上“我再也…走不动了。”
“走不动?”钱多多又双手叉
,对著妙儿开骂;只有撒泼时,她的劲才会上来。“我知道你现在又饥又渴又累,小姐我也是又饥又渴又累,却还不敢喊走不动;我知道你想休息喝口水,甚至,吃些东西止饥,我也想这样,但是,我可曾喊出来…”
妙儿狐疑的发现,小姐虽是对她开骂,可是,目光怎么直往沈公子的背影瞟?
正在眺望风景的沈天富,此时才缓缓转过身问道:“你们饿了?”
妙儿使劲将身子
离树干,冲到沈天富眼前,点头如捣蒜。
钱多多也停止骂人,加入点头的行列。
“你们想吃什么?”
“我想吃一只肥
的大油
。”钱多多率先回答。
“最好再加上一盘热腾腾的包子”妙儿热心地建议著。
“脆皮烤鸭或卤牛
也可以。”钱多多说得口水都快
出来了。
闻言,沈天富不
摇头失笑“在这深山野外,可能找不到你们要吃的东西。”
“啊…”钱多多和妙儿立即
了气精神不再。
“如果有…”沈天富前后看了一下,动作敏捷地往旁追去。
一只野兔从树干旁快速逃逸,沈天富略微宽阔的身型却更加敏捷,没多久就将野兔手到擒来。
抓著野兔,他走到钱多多与妙儿的面前。
“等我把这野兔杀掉,剁头、洗干净,再升个火烤
就可以吃了,不过…”沈天富抬头看一下炽
“这样会耽误前进的时间。”
钱多多瞪著被沈天富抓在手上不断挣扎的野兔,心中有著些许不忍“你要在这杀它、剁它、洗它?”
“是在这儿,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是说,我们可不可以吃些比较不善良的动物?”
“不善良的动物?”他挑眉问道,不大明白她的话意。
“我只是觉得这只兔子太瘦弱了点,年纪看起来也不大,我们把它放了,再捉别的动物。”
他终于了解地点点头,将兔子提高看了下“是好像小了点,好吧!放了它。”
他将野兔放到地上,小兔子一触及地面,马上逃窜离去。
只见他又东瞧西瞧,马上又将目光定在钱多多头上的树枝上。
“嘿!找到了。”
沈天富这次只略略地跳跃起身,将手臂一伸,刷的一声,竟活生生拉下一条巨蛇。
“啊--”
“啊--”
钱多多和妙儿惊声尖叫,两人连连向后紧靠在一起,惊恐地看着沈天富捏著蛇头,而蛇身不断圈动挣扎著。
“你…想干什么?”钱多多惊恐地问著。
“蛇就比较不善良了,你们等会,等我剥蛇皮、剁蛇头,再切块下去烤…”
“不了、不了!”钱多多连忙挥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沈大哥,我不饿了,我…呕…呕…”
再也受不住沈天富所形容的恐怖吃法,钱多多转身伏在树干上呕吐了起来,只是胃里在没东西可吐,只能不断地干呕。
妙儿不断地轻拍其背,虽然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看着她们的狠狈模样,沈天富心头沉重地叹了口气。长年经商在外,半天、一天没有进食是经常的事,她们主仆两人的狠狈与饥饿,他早就看在眼里。
一路上对她们不闻不问,意在顺便惩训她们太过天真以至于差点丧命之过。
但看钱多多被吓得惨兮兮的,他开始心软了…
他将手中的巨蛇抛出,蛇如
直
地翻转掉落远处。
“你们等一下!”抛下这句话,他的身影已远。
主仆两人看着他远离的身影。
“小姐,你说他会不会又拿什么可怕的东西回来吃?”
“不吃、不吃!打死都不吃。”
“我也打死不吃。”
“吃的人是小猪。”
“对!吃的人是小猪、母猪、大公猪!”
在咒骂声中,沈天富宽阔的身影渐行渐近,两手捧满各
各样的野果。
看清各个硕大甜美的野果,主仆两人一冲向前,嘴边的唾沫直
。
“这些果子都满甜的,我有先尝过,别急!还很多…”
两人如饿鬼般快速地抢著野果,大口大口地
食。
沈天富看她们的吃相,不
摇头失笑道:“吃慢一点,否则,别人还以为看到猪在争食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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