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个礼拜后。
杨汉文坐在公园里,对着两只狗耳提面命。
“你们等一下要看这边,这边。”他指了下相机。“拜托了狗大哥,只剩下最后几张了。”
狈儿对着他叫了一声,前脚踏上他的大腿,对着他洗脸。
“好,好,停一下好不好。”他左闪又闪,这只狗特别喜爱给他洗睑,热情到让人招架不住。
一个礼拜前,他到阿茂开的宠物摄影工作室上班,每天就跟一些动物为伍,说轻松也算轻松,可说不轻松也不轻松,每天光伺候这些宠物大爷也够累人的。
其实,工作室里有专门照顾这些宠物的人员跟造型师,不过,今天跟他一起出来的阿辉因为
急,先去厕所了,留下他跟这两只狗耗着。
“好了,乖乖待着。”他定到几尺外拍摄。
小时候,他就喜爱拿着相机到处拍,也喜爱拍人,但长大后他比较喜爱的其实是生态摄影跟建筑,室内设计摄影;生态摄影自从由格陵兰岛回来后他就放弃了,在他这个年纪如果想靠摄影赚钱,就得努力找客户,或是到学长开的一些写真馆、婚纱馆工作。
之前他有个学长到大陆开婚纱摄影店,经营得有声有
,也曾跟他说过,他退伍后可以到大陆找他,但杨汉文其实不大想往婚纱摄影这条路走。
在学时,他就曾在婚纱摄影店打工,做了一段时间后,他觉得很厌烦,因为他发现拍婚纱不能给他带来成就感,每次拍来拍去都是那些姿势、那些背景,他的兴趣不在拍人物,所以几经考虑后,他决定还是先到阿茂的宠物摄影工作室做做看。
虽然宠物摄影在某方面与婚纱摄影很像,但动物比较不会那么死板板的摆姿势,有时还能有些意料不到的画面出现,他希望作品中呈现的是生活的真实,而不是刻意营造出来的。
摄影一直是他的兴趣,所以他从学生时代起就多方面尝试,在摄影工作室待过一段时间,也在有名的摄影大师身边学习经验,甚至得过几个摄影大奖;毕业时,他与几个同学一起开了摄影展,也得到不少的好评赏识,跟一些工作机会。
但因为才刚退伍,他不想让自己一下就太紧绷,所以来阿茂这儿帮忙,杨汉文计画在宠物工作室待一段时间后,就往建筑摄影、空间摄影的方向去走定看。
“好,很好,乖狗狗。”他对
口水带笑的拉不拉多称赞几句,让它们随
的东张西望,或是刨着草地。
突然,另一只黄金猎犬竖起耳朵,由趴着转而站起;杨汉文马上走向前,一早上的经验让他知道,这狗不耐烦想跑了。
他马上扑上前,抓住狈链,狗儿跑了两下,又被拉回来,旁边的拉不拉多踏上他的背,兴奋地叫着。
“好了,下来。”他推开拉不拉多,拍了下身上的草屑。
此时,一腿双来到眼前,他抬起头,就见马星龙叼着烟,低头看着坐在草地上的他。
“你怎么在这里?”杨汉文意外地说,这里离他的派出所有点距离。
“来找你。”马星龙蹲下身,吹口烟。
“找我?”杨汉文挥了下眼前的烟。
“最近小马有跟你联络吗?”
“没有。”
“真的?”
“骗你干嘛!”他拉住一直想往前冲的狗。
“她最近怪怪的。”
“是吗?”
“她跟你很好不是吗?”
“没有。”杨汉文马上摇头,一看就知道马星龙来意不善,他才没那么笨中他的计,再说,他跟马星童严格来讲也称下上
。
“那天她跟你关在房间里足足有十五分钟,你们谈什么?”马星龙直视他。
那天马星龙不在,大概是其它堂兄弟告诉他的。杨汉文小心地回答:“没有,我们在吃早餐。”
“说谎…”马星龙
口烟,又缓缓吐出来。“是很要不得的。”
杨汉文在他犀利的注视下,开始要冒汗了。“我没有。”
“来。”马星龙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按在草地上。
“干嘛?”他有不好的预感。
马星龙拿下烟,将烧红的烟头放在杨汉文手背上方一寸的地方。
“喂…”杨汉文急忙要
手。
马星龙用力
住他的手。“别动,我们来玩一个游戏。”
“我没兴趣。”
“那你就勉为其难玩一下。”他笑笑的说:“你知道红宝石酒店的
击事件吧!”
杨汉文没说话,只是僵在原地,手背传来烧热的感觉。
“你知道…酒店里有监视器。”马星龙缓慢地说着。
完了,杨汉文有大事不妙的感觉。
“一开始都没人注意,因为当时很混乱,我们主要的焦点都放在那个
手上面,不停不停重复看。”他耸耸肩。“结果你猜怎么了?突然有一天,带子快转的时候转过头了…”
马星龙没再说下去,只是看着他。
杨汉文瞄了眼香烟,灰黑的烟蒂已经烧得快掉下来了。
“如果你想知道什么事,应该直接去问小马。”杨汉文说道。
“哈…”马星龙大笑。“我真的很不喜爱你,小子,知道为什么吗?”
杨汉文来不及回应马星龙的话,因为两只狗不耐烦地在他身边磨蹭,忽然往前跑,他被拉得往前,被
在地上的手掌因冲力抬起,正好直接碰上香烟。
他倒
口气,反
地甩开被马星龙握住的手腕,手背上被烫出一个烧红,一时间愤怒让他未加思索地挥出拳头。
马星龙没料到杨汉文会出手,所以毫无防备,脸颊结实挨了一拳,他的脸往左偏去,杨汉文的拳头因为作用力而引发疼痛。
这一疼,再加上马星龙让他打得由蹲而跌坐在地上,理智马上回到脑袋。
“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反
动作。”杨汉文因烟蒂的烫伤与拳头的摩擦撞击而下停甩手。
马星龙吐了口口水,口水上染着血。“你这小子还真带种。”他
口烟。“我倒是看错你了。”
他站起身,杨汉文也站起来,一边还得不停控制狗儿。
“现在给你两条路走。”马星龙悠哉地吐口烟。“第一条路,老实告诉我你跟小马在红宝石做什么,如果你有骨气,坚持不说,那就选择第二条路,让我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阿文,你拍好了没?咦?怎么了?”阿辉由后头走上来。
“我的话就说到这儿了,你考虑考虑。”马星龙转身前说了最后一句。“我很快会再来找你。”
杨汉文没说话。
阿辉见警灿讪远后,问道:“怎么了,警察找你干嘛?”
“没什么。”杨汉文将狗链交给他。“剩下最后几张,拍一拍就可以收工了。”
阿辉还想再问,不过杨汉文已经走开。奇怪,到底什么事?
一整个下午,杨汉文都心神不宁,不晓得马星龙什么时候会窜出来,他觉得自己真是惹到凶神恶煞了。
马家这一票人是怎么回事,戏码会不会演得太过火了,他看着自己起了水泡的手背,忍不住骂了一句,他招谁惹谁了!
或许他应该到外面躲一阵子,不,外面还不够,应该出国去比较好,或许现在是时候到大陆投靠开婚纱摄影店的学长。
“干嘛啊我,为了马家兄弟,还得东躲西藏。”杨汉文抱怨一声,招谁惹谁了他。
下班后,他骑着摩托车回到住处,等待随时会现身的马星龙。
三天前他从大哥家里搬出,租了个小套房。
虽然大哥大嫂都很
他一起来住,但他决定还是别打搅新婚夫妇的好;阿茂那边他也打消念头不去住了,他有女朋友,他去跟阿茂一起挤总也不方便,还不如一个人自在。
马星龙找得到他工作的地方,他相信马星龙也有本事找到他住的地方。
他开了罐啤酒,拿起在便利商店买的爆米花边吃边看电视,等一下说不定会有一番
烈打斗,他还是别吃太
,万一都吐出来,不是浪费钱吗?
“对了,电视是不是要扛到房间去,万一打起来弄坏…”电视才刚买,可不能弄坏。
可是现在他要看电视,算了,等一下要打的时候再搬就好了,幸好刚搬家,没什么贵重东西,否则损失巨大。
半小时后,电铃响起,杨汉文的胃沉到谷底,该来的还是躲不掉。他喝完最后一口啤酒,起身去开门。
“先说好,先给我几分钟搬…”他的话戛然而止,门口站的不是马星龙,而是…
“你这个笨蛋。”马星童将他推入屋里,快速关上木门。“开门前好歹看一下什么人站在外面。”
“你怎么会…”想到她的话,他马上改口“你怎么知道我没看?”
“那你刚刚看到我嘴巴张那么大是要吃蚊子啊!”马星童扫了一下他空
的房子。
她今天没穿短裙,穿的是合身的丰仔
。“你的手怎么了?”他瞄了下她包裹着纱布的上臂。
“没什么,被子弹擦过,不是什么大伤。”
“子弹?”
“别管这个,我有话跟你说。”
杨汉文马上摇头。“我告诉过你,我是不会再帮你…”“我知道。”她看着他。“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
“先跟我走,我们车上再谈,再晚就麻烦了。”
他恍然大悟。“不行,我这样逃走会被马星龙笑一辈子。”他没好气地说。
马星童愣了下。“关他什么事?”
这回换他愣住。
她机警地眯起眼。“他找你麻烦?”
“嗯…不算啦…”看来他不小心说了下该说的话,真是有够倒霉的,麻烦一个接一个的来。
“气死我了。”她揑紧拳头。
“喂,轻点,你要把我的手掐断了。”杨汉文痛叫一声。
“我忘了,对不起。”马星童赶紧放开他的手。
他转了转被握到快碎的手腕。
“这什么?”她马上又抓住他的手,眼睛直盯着他手背上的烫疤。“他对你严刑
供是不是?”
“不算是…”
“他真的是太过分了,我现在就去找他。”
看马星童杀气腾腾的,他马上拉住她。“你别管。”
“什么我别管,这我的事,我去跟他说清楚。”她甩开他,打开门。“他真的是愈来愈过分了,我…”
“你不要管行不行!”
“只有我管得了他们。”
“这是我跟他的事,你别管。”杨汉文将她拉进来,关上门。
“你…”“如果这件事又要你出面才能摆平,我会被笑一辈子。”
见他表情严肃,她扬眉道:“为什么我摆平你就会被笑,这件事因我而起,我当然要负责解决。”
“现在不是你不你的问题。”
他要怎么讲啊?马星龙就是一副想跟他干架的脸,就算她出面
下这次,马星龙还是会不停来找麻烦的,他宁可一次就把这件事解决。
“我不能坐视你被打。”她一脸坚决。
“先别讲这件事,你找我干嘛?”
马星童差点忘了正事。“你别住这里,你已经被盯上了。”
“什么意思?”
“我在车上再跟你解释,我们先离开这里。”
“你…”“快点,事情很紧急,先离开再说。”
看她一脸焦急,好像不是开玩笑的,杨汉文只思考了一秒,就拿起钥匙还有相机跟她下楼,离开公寓时,她警戒地东张西望,上车后马上踩油门扬长而去。
“可以跟我说是什么事了吧?”
“你已经被黑道盯上了,有生命危险。”
她一脸严肃,他却笑出声。“怎么可能,我跟他们没有任何牵扯。”
马星童没说话,他瞄她一眼,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这件事是我的错…”
“好了。”他打断她的话。“不要告诉我。”
他就知道事情还没完,马星龙来找他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她不安地看杨汉文一眼。“对不起。”
他缄默不语,表情却是愠怒的。
“起因虽然是我找你帮忙,不过最大的原因是你跑上来红宝石,阿三看到我跟你讲话,他以为你是那个想威胁他的人。”
“什么意思?”
“你还是不要知道太多对你比较好,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不用…”
“我知道杨组长可以保护你的安全,可是这件事是我惹出来的,我有责任。”
“不需要…”
“你想被黑道抓走?他们的手段很残忍喔!”她瞥他一眼。“他们会挑你的手筋、脚筋,踩你的蛋蛋…”
“喂,你说够了没?”杨汉文有种想抓头的冲动。
她开始笑。“我还没讲完,这还是轻的…”
“你可不可以让我清静一下?”他没好气地说了句,看她的脸就知道她是故意说这些来吓他的。
“当然。”她乐得轻松安静,这样就不用跟他解释那么多了。
片刻后,杨汉文问道:“他们到底要抓我做什么?”
“我说了,你还是不要知道太多…”
“不要跟我绕圈子,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我不会让你死的。”马星童蹙下眉头。“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活到一百二。”
“我不想活这么久,只想知道你在搞什么鬼。”
她叹口气。“好吧!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他等了十秒不见她继续说下去。“怎样?”
“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她抱怨一声。
他气道:“我又不是老人痴呆。”
“总要赌一下。”马星童耸耸肩。
“你再这样我要下车了。”他下想跟她在这边打哈哈。
“好,我知道,到我住的地方后,我一定告诉你。”
“你家在反方向。”
“我是说我自己在外面租的房子。”她往右弯。
杨汉文讶异地看着她。
她显得很得意。“怎么样,没想到吧!我总要有个地方透透气。”
“你那些堂兄…”
“他们不知道,每次我受不了他们的时候,就跟他们说我去小
家住,小
比我大两岁,我们是同一期考进调查局的,她很受不了我那些哥哥们,所以都会帮我掩护。”
“她不怕你那些堂哥?”
“不怕。”她瞄了眼他被烫伤的手。“他们只对男的动
,女的他们不会动手,顶多恐吓而已,小
不吃他们那一套…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只是小伤。”刚开始很痛,现在只剩隐隐的烧热而已。
十分钟后,她在一栋大楼停下,先到隔壁便利商店买了一堆东西后,才带他上去她住的地方。
“你最近先住这边。”马星童
下鞋子进屋。
她的房子看起来还
舒适的,家具不多,而且都以简单线条为主,不同点在于客厅一角吊着一个沙包,旁边还有些举重器材跟跑步机,看来她很积极地在维持体能。
杨汉文说道:“还满干净的。”
“如果我没时间来,我会请人来打扫一下。”她瘫在亚麻
的沙发上。“好累喔!”
“你别装睡。”他推了她一下。“把事情讲清楚。”
“我先去洗个澡…”
“少来。”他打断她的话。
“你没闻到我身上的火葯味吗?”她把手臂伸到杨汉文面前。“我今天开了
,还制伏犯人,累得要死,起码让我冲个澡,舒服一下吧!你先吃便当,等你吃完后,我差不多也洗好了。”
她看起来一副很累的样子,他点头应允,反正她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夜还长得很,他就不信她还有多少借口可以用。
在她洗澡期间,杨汉文打了几通电话,当她出来的时候,他刚好吃完便当,悠哉地看着足球比赛。
“你要不要也去洗?”
“不要。”他想也不想地拒绝,抬头看见她穿着老旧的运动衫还有热
走过来,头发
的,整个人有精神多了。
马星童定到他身边坐下,杨汉文可以闻到她沭浴饼后的香味,一双长腿在沙发上
叉盘坐着。
“你在看我的腿。”
“我没有。”他马上反驳。
“你当然有。”她笑着以肩膀撞了他一下。“我知道,你喜爱长腿姐姐。”
“我什么时候…”他的话戛然而止。“别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快点把事情讲清楚。”
她叹口气。“好啦!”她想了下该怎么说。
“别又来这一招,我没有健忘症。”他催促不说话的马星童。
她瞪他一眼。“我只是在想要从哪里说起,我跟你说过,我在引阿三上钩,现在他真的上钩了,他一直在探听我是谁,也探听你。我今天听到他说,他已经知道你的住处了,所以我先他一步来找你。”
“听到?你跟踪他?”
“不是,我窃听他的电话。”
“你说什么?”杨汉文惊讶地看着她。
“应该说通讯监察才对。”她微笑。“其它的我就不能多说了,简单说就是我在引蛇出
,然后一举歼灭。”
“你什么重点也没说,这件事跟曾博全有什么关系?”
“他…”她顿住。
“你怎么每次讲到他就
吐吐的?”他打开果汁,喝了一口。
马星童耸耸肩。“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说,我跟他认识的时间不长,跟他不是很
,不过他是个好人,你也是。”
杨汉文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你为什么老是要拿我跟他…我是说我们像吗?”
她笑道:“当然不像。”
“我不是指外表,我是说个性。”
马星童偏头想了下。“嗯,有点像,不过他对我说的话百依百顺。”
“他喜爱你。”他记得大哥说过。
“对。”她扬起眉头。“我不知道他喜爱我哪里?”
“你没问过他?”
“问过,他说就是喜爱,看到第一眼就喜爱。他很忠厚老实,有点笨笨的,跟我讲话的时候还会结巴,是个好人。”她叹口气。“可是我一直没把他的话当真,觉得很对不起他。”
见她神情有些落寞,杨汉文急忙想转移话题,她却又接着说道:“杨汉文,你喜爱我吗?”
他大吃一惊。
“我是说除了我的腿以外。”她偏头注视着他。
“嗯…还好。”这要他怎么回答。
“你喜爱什么样子的女生?”
这话题有些诡异。“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参考嘛!”马星童叹口气。“我就是想不通曾博全喜爱我哪里,他还比我矮一公分,男生不是都喜爱娇小的吗?再说我又没特别漂亮。”
“有时候喜爱只是一种感觉。”
“那你对我是什么感觉?”她追问。
杨汉文不安地动了下。“还好。”
“除了这句,你就没别句?”她瞪他一眼。“
吐吐的。”
他被马星童惹
了。“那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喜爱啊!你好像波波。”她才不像他那么扭揑。
“波波是谁?”
“波波是我阿姨家的狗。”
杨汉文翻了下白眼,他就知道不能期待波波是什么伟大人物。
“它是一条老狗,我小时候常常跟它一起睡午觉,带它去散步,因为它已经老了,所以常常走到一半就累得走不动,都是我背它回来的。”想到波波,让她精神好一点。
“你背它…”他笑出声。
她生气地推了下杨汉文的肩。“它很老了。”
“好。”他忍住笑。“我跟它哪里像了?”
“这里。”她以双手圈住他的口鼻。“你有狗鼻子跟狗嘴巴,我上次不是说你很像一个人嘛!我想了好久都想不起来像谁,现在终于知道你不是像人,你像我的狗波波。”
“才怪!”他抗议。
“真的,你们苍老的眼神也很像。”
“我哪有苍老的眼神!”他严正抗议。
她笑道:“我说错了,是一种想睡觉的无力眼神。”
愈说愈惨,杨汉文没好气地说:“好了,别讲了。”
“这么快就生气了。”她好笑地推他一下。“跟你开玩笑的,我好久没想到它了,虽然它是一只老狗,可是是一只好狗。”
他决定狗的话题还是先延后。“阿三跟曾博全的死有什么关系?”
她警戒地看他一眼。“现在还不确定。”
“你怀疑谁?”
“我…”
“你把我拖下水,我有权知道,你不要又跟我打哈哈。”他今天非得弄清楚不可。
“可是知道太多,对你不好…”“这应该由我来判断吧!如果我听不下去,我会叫停。”他的语气很坚持。
马星童瞪着他,最后终于说道:“好啦!”他的要求并不过分,而且自从知道阿三在找他后,她的良心一直很不安。
“我前面说过,曾博全很喜爱我,所以我的堂哥开始找他麻烦,他们没有恶意,就是喜爱
迫人,看对方紧张害怕,他们就觉得很
。”
杨汉文点点头,今天马星龙来找他时也是这样,威吓的成分很大。
“他们跟他说,要追我起码得破几个大案子,我不知道曾博全当真了。”她长叹一声。
“就像我跟你说的,他这个人忠厚老实,看起来又呆呆的,别说破案了,要他制伏犯人我都觉得有困难;可是没想到,还真的让他破了几个
械走私的案子,后来他不知从哪里得到线索,开始追查制毒工厂的下落…
“他追查的那条线其实调查局已经在注意了,所以我去问他知道些什么,然后我…犯了一个错,我不该鼓励他。”
她顿了下。“我只是开玩笑,叫他好好努力,然后他…很高兴,就更用心去追查,结果就…”
她再次顿住。“死了。”
室内忽然陷入一片安静,而后电视机传来播报员兴奋的叫嚷声“
门…得分。”
“可恶,被得一分了。”马星童生气地瞪着电视。“怎么防守的啊!”她朝着电视机喊加油。
杨汉文瞄她一眼。“那个…刚刚你…”她抬手示意他别讲话。“好了,别说了,被这些足球员气到肚子饿,怎么踢的啊!你下去踢都比他们踢得好。”她拿起桌上的便当开始吃。
“对啊!”杨汉文顺着她的话讲,将注意力移到球赛上。
但他可以感觉周遭的空气很僵硬,气氛也变得很诡异,他再次瞄她一眼,发现她很认真在吃便当,他只好假装专心地看着足球赛,却有些坐立难安。
想安慰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一分钟后,他打破沉默说道:“我拍了一些东西,你要不要看?”
马星童抬起头,嘴巴因为食物而鼓起。“什么?”
他打开袋子,拿出数位相机。“都是宠物比较多。”工作之余,他会拿着数位相机随便拍。
“好啊!”她凑近观看。
“有一只狗叫小美,因为年纪很大了,它的主人担心它撑不过几年,所以带它来拍照作纪念,你看它跟波波像不像?”
一只可爱的西施犬出现在她眼前,白色夹杂着咖啡
的长
披散在全身四周,头上还系着一个红色蝴蝶结。
它的眼睛大大的,眼神有些无聊还带着一点老态:马星童盯着相机的萤幕,叹道:“这狗好老了,眼神好像波波,波波是黄
短
狗,没什么血统,它觉得无聊的时候,耳朵就会这样动。”
她拉着自己的耳朵往前
,然后笑着打了下他的额头。“你的眼神好像老狗喔!”
“哪里像?”杨汉文又好气又好笑。“你是说无神又苍老吗?”
“不是啦!有一种…”她顿了下。“反正我不会讲,就是…就是老狗的眼神。”
他笑出声。“有讲等于没讲。”
她也笑。“你是好人,杨汉文。”
“可不可以不要再讲这一句了。”
他受不了的表情让马星童笑得开心,虽然她这人
枝大叶,但她没粗心到不明白他要她看照片的用意。
他是希望她能从方才难过的情绪中恢复,他没有说安慰人的话语,但她明白他的用心。
“干嘛一直看着我?”他问道。
她笑得神秘。“没有啊!”她靠近他,示意他继续翻阅下一张照片。
当杨汉文为她解释下一个宠物主角时,马星童偷偷瞄他一眼,心里有些甜蜜。她周遭的异
几乎都将她当成哥儿们,就因为如此,他们其实不常察觉她情绪上的变化,就算知道她难过,也不晓得怎么安慰她。
尤其是她那些堂哥更如此。她还记得波波死掉的时候,她哭得好伤心,他们全都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根本不知如何是好,是阿姨抱着她安慰她的。
堂哥们安慰她的办法,就是去抱了一堆小狈,希望能逗她开心,但她反而更伤心,有一阵子她只要看到狗,就会想到波波。
看完照片后,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足球赛,马星童三不五时会激动地叫喊一声,为球队加油。
“快快快,闪过他,
门…”马星童大叫一声,看着球被守门员接住,她大叹一声,躺回沙发上。“可恶。”
杨汉文觉得她激动的样子很好笑。
进广告时,她忽然说道:“对了,你明天几点要上班?”
“干嘛?”
“我要跟着你啊!他们说不定已经查出你在哪里工作了,会去你工作的地方堵你。”
他倒是没想到这件事。“事情会不会愈弄愈复杂?这会影响到我的工作,万一他们到我上班的地方闹,这会影响生意。”还有他开始担心,工作室里的员工会不会受到騒扰。
“也是,你要不要干脆先别去上班好了。”
“然后窝在这里发霉?”他才不要。“这件事到底还要多久才会结束?”
“我也不知道。”她陷入沉思。“那这样好不好,让他们以为找错人,他们找你的时候,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我养的小白脸…”
“不要。”杨汉文马上拒绝,小白脸听起来太窝囊。
“演戏嘛!你到底要不要恢复正常生活?”马星童瞪他一眼。
“你放心,他们抓走你的时候,我会在后面跟踪,你免不了挨个几拳,不过我想你承受得住。”她拍拍他的肩。“怎么样,一劳永逸。”
他摇头。“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他们真有心去查,现在可能已经知道我是霹雳小组组长的弟弟。”
她蹙下眉心。“也是。”
“你确定你的身分没有暴
?”他担心地问了句。
“目前来看应该是没有。”她一直很小心。
“如果他们知道我是组长的弟弟,然后再稍微联想一下,会不会也认为你跟警察有关?”
他的话让她眉头深锁,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糟糕了。
这时,马星童的手机突然响起,她马上警觉起来,这支手机号码是她特意留给酒店联络她用的。
她看了下来电显示,上头却无显示号码。
“喂?”
“我是阿三。”
马星童一听,马上警觉起来。“找我什么事?”她马上提高声音的嗲度。
一旁的杨汉文挑起眉宇,瞧见她离开沙发,走到阳台边讲电话。
“我对你说的那个朋友很有兴趣。”
“是吗?”
“我想见见他。”
“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
“我问他,一会儿再打电话给你。”
“好。”没有多余的废话,阿三切断电话。
“谁打来的?”
马星童转过身。“同事。”
杨汉文一个字也不信。“同事?那你干嘛装嗲嗲的声音。”
“你别问那么多。”她走回沙发“我打几个电话。”她拿起另一支手机,走到阳台上。
在红宝石事件后的第三天,阿三就跟她联络过,一开始他猛打太极,不停试探她知道多少事、她背后的朋友又是谁,她假装不小心透
一些他感兴趣的事,然后继续等。
这几天她固定会去一些酒店绕,还发现有人跟踪她,她本来十足确定他上钩了,但如果不幸让杨汉文说中,阿三怀疑她与警方有关的话,那他这通电话就是
饵了。
现在得看她吃不吃这个饵,如果她不小心的话,这几个月来的努力就会化作
水,她必须谨慎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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