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仁涛赴美不久,廷皆也整装飞往罗马。
“保重。”当廷皆紧紧给贝嘉一个告别的拥抱,贝嘉心间斗然涌现一种寂寞的感觉,就像昔日与外婆分开时的感觉一样。
她已经把陆叔叔当亲人。陆叔叔对她的重要
,跟外婆、启勋爸爸和曼舒妈妈不分轩轾。这些亲人像柔柔暖暖的风,令她的生命充满温馨。
理哲也是她的亲人,但是,他跟其他的亲人不同,她无法分析也难以界定他对她的重要
。有时候他像空气绝对不可缺少,只要看他一眼、听他说一句话,她就精神百倍、生机沛然;有时候他又像毒瘾必须奋力戒除,否则便会
意识、祸害神经。
那天,在楼梯口,理哲异样的眼神以及伸手想拥抱她的举动,揭
了一件事实,更吓坏了她。
原来,那股要命的吸引力是双向的,连理哲也着魔了。
她辛辛苦苦才捆绑住的妄念,一下子就
缰而出,重新兴风作
,倘若理哲没有及时撤退,她真的会不顾一切投入他的怀抱。
可是,为什么会那样呢?为什么连理哲也失去了分际?她的自制力已经够脆弱了,理哲的态度无异于在火中添油,随时可能烧掉她仅存的理智,令她万劫不复。一旦她万劫不复,理哲又岂能幸免?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伦铁定会下地狱的。
为了避免下地狱,自那天以后,她便尽量痹篇理哲。她不再冒冒失夫冲进理哲的房间,不再兴匆匆
着他说话,而且,虽然忙碌期已过,用不箸再加班,她仍天逃诤留在工作室,回到家通常只有灯光
接她,理哲和启勋爸爸、曼舒妈妈皆已回房歇息。
今晚,她照旧留在工作室,其他夥伴都下班了。她读完一本枯燥的艺术史,削完一打铅笔,却还得等待一个多钟头,才能出发去搭公车。
时间过得好慢好慢,她无聊极了。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画画吗?因为无聊而画画,对画纸、画笔是种亵渎,她打消了画画的念头。
睡觉吧,睡觉是杀时间最好的方法。她把自己平抛上沙发,刚闭上眼,又迅速张开。还没入睡她已开始作梦,梦见理哲的身影,愈不见愈想念,她真是无可救葯!
或许她该
个男朋友,有男朋友便会有活动,就不必窝在工作室里杀时间,有男朋友也能分去注意力,让她不再把整副心思挂在理哲的身上。
那么,该接受谁的感情呢?剑辉,还是其他对她有意思的男孩子?她把可能的人选统统想一遍,答案全是否定的。并非他们不够好,而是他们不该被利用。只是权宜
的考虑,只为了转移自己的烦恼而接受别人的感情,未免太残忍了,这种缺德事她做不出来。
所以,真的无计可施了,注定要下地狱了。然而,有她上刀山下油锅就够了,她不会让理哲遭殃的。今后她更要远离理哲,只要她不加以鼓励,理哲应该不至于轻举妄动;那么,有朝一
阎罗王要算总帐,也算不到理哲的头上。
思绪正纷纷扰扰,开门声忽然传来,她扭头一看,只见宇博走了进来。
“你果然还在这儿。怎么回事?为什么最近你都不爱回家?”宇博走到贝嘉身边,微牵
角好奇地问。
“免得跟人家挤公车呀,晚点回家一定会有位子坐。”真正的原因实在难以启齿,贝嘉只好搪
。
“不爱回家跟晚点回家差别很大;况且,你是非常非常晚回家,所以你的理由不足采信,你并没有说真话?”宇博宛如侦探睿智地推论。
“这表示我有难言之隐,所以你就不要再问了。”贝嘉干脆开门见山。
“好,不问,反正我回来并不是为了
足好奇心,而是有点事要做,同时想对一个好朋友表达关心。”说着,宇博把一只袋子提向贝嘉。“那,给你的点心,不够的话,想吃什么我再去买。”
袋内是几个香
热腾腾的小烧饼。得知贝嘉心有所属以后,字博并未减低对她的好感;虽然做不成她的男朋友,做她的好朋友也可以。
“够了,感激不尽。”晚餐只泡了包麦片充饥,贝嘉的肚子这会儿正好有点饿,很愉快地接过袋子坐起身。
宇博则坐入他的位子,打开电脑,然后将一张3D动画的游戏片放入光碟机读取。不久,电脑萤幕显现出科幻风味的画面。
“咦?你不是已经完成这张游戏片了?怎么还没交给客户?”贝嘉边吃烧饼边望电脑萤幕,忙中
空询问宇博。
“明天才
,有几个画面处理得不太完美,我想再修一修。”宇博按动电脑键盘切换到他觉得不完美的画面,认真盯着看,然后皱了皱眉头。“不过,虽然感觉不完美,却抓不出哪里奇怪,所以想修改又无从下手。”
贝嘉这才知道,宇博也有烦恼,纵使这样,宇博仍不忘关心她。
“需要帮忙吗?”贝嘉也学过3D动画,只是尚未有实际的作业经验,但她很想回报宇博的关心,就顾不得这样问会不会太不谦虚。
“好啊,旁观者清,你吃完以后再来帮我看。”宇博倒很相信贝嘉的能力,不假思索地应允了。
“现在就可以看。”贝嘉拉张椅子坐到宁博的身边,仍边吃烧饼边跟他一起观看有问题的画面。
牵一发动全身,从找出问题到讨论便耗掉不少时间,再到全部修改完成时,天已经亮了。
“糟糕,为了我的事,害你整晚都没睡,你现在一定很累吧?”一直专注工作,猛然发现天已放亮时,宁博不安地叫起来。
“不会,我精神好得很。”话才出口,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贝嘉又自觉好笑地接着说:“奇怪,怎么你一问,我忽然觉得累了?我要回家了,洗个澡然后睡一觉,或许明天再来上班,反正我手上的案子还不赶。”
“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去。”当贝嘉走回位子拿背包,宇博也动手关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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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启勋和曼舒并不如理哲所以为的那么迟钝。
“喂,你有没有觉得,小哲最近怪怪的?”吃早餐的时候,曼舒眼带思索地问启勋。
“有啊,无
打采、神情恍惚,我还以为他病了呢,可是我问过他,他说没事。”启勋回答。
“没事就是有事啦,难道你还不了解儿子吗?他向来很独立,遇到困难也不会跟我们诉苦,总是自己设法解决。”
“我当然明白这点,所以我有暗中关心;可是,公司的运作很正常,员工都很服他的领导。”
“不是公司,那一定是感情的问题,你去调查看看。”曼舒颇为兴奋,儿子情归何处是她最关切也最好奇的。
启勋忽然咧开嘴
出一脸得意。
“其实,我调查过了,小哲的秘书说,贺云妮最近常常去找小哲,而小哲除了贺云妮,就没有跟别的女孩子交往了…
“汉雅集团的贺云妮?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在等你问我呀。昨天我才查到,今天你就问了,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哎!事态紧急,你还有闲工夫恻验我跟你的默契。结果呢?理哲是不是在贺云妮那里受到了挫折?”
“这就不晓得了,秘书又看不见他们相处的情形,仅能提供表面证据。”
“没关系,接下来就由我出马去查明真相。”曼舒愉怏地说。
曼舒虽然不认识云妮,但云妮如何聪慧、如何美丽等等,她早就从商界酬醉场合以及跟剑辉的闲话家常当中耳闻不少,如果云妮真是儿子的女朋友倒也不错。
“你打算盘问理哲?不好吧,就算是父母,孩子不想说的事也不该
他说。”启动犹豫了一下,还是提出劝告。
“什么嘛,刚才还说我跟你心有灵犀,现在居然把我当成笨妈妈。”曼舒不满地瞪启勋一眼。
“那,你预备怎么查?”
“我预备…”曼舒忽然止住下面的话,因为被谈论的理哲正大步走入餐厅。
“爸、妈,贝嘉有没有告诉你们,她昨晚不回来?”理哲脸上两个黑眼圈,一看见父母劈头便问。
他的父母一起摇了摇头。
“贝嘉昨晚没回来吗?”曼舒并
出惊讶的表情,而且心疼地说:“她真辛苦,居然得熬夜加班。”
“就怕不是加班。”理哲闷声吐出担忧。
“啊,有可能喔。贝嘉可能是
了男朋友,跟男朋友玩到忘了回家。”曼舒语气轻快的同意,彷怫贝嘉彻夜未归是件好玩的事。
曼舒的态度让理哲提高了音量。
“妈,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女孩子整晚不回家是大事耶!”
“我知道啊,可是,我不想干涉贝嘉的自由,就像你,我也从来没有干涉你的自由呀,对不对?”
“不一样。贝嘉是女孩子,你不能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她。”理哲肃穆地强调。
“小哲,你是说,因为贝嘉是女孩子,比男孩子容易吃亏,所以我就应该约束她的自由吗?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我觉得啊,人人平等,不论是男孩子或女孩子,做任何事之前都要考虑清楚,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理哲顿时为之语
。没错,那是他母亲也是他父亲一贯的主张,他们都是开放式教育的信徒,一直都给他充分的自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让他从中学会对自己负责。他们认为人一旦真的想做什么事,别人的约束是起不了作用的,唯一管得住自己的,只有自己。
这会儿,他却因为管不住自己的焦虑,便恼火地质问母亲,拿母亲出气,真是太不应该了。
“对不起,我没考虑清楚就
讲话。”知过能改,理哲诚恳地向母亲道歉。
“没关系,你也是因为担心贝嘉嘛。不过,你怎么知道贝嘉一夜未归呢?难道你找过她?”曼舒心中一动,升起一丝疑云。
曼舒的疑问也是启勋的疑问,启勋一直好奇地望着理哲的黑眼圈,总觉得另有文章。
“是呀,我本来想叫她起
,却发现她的房里没人,下来餐厅又没看见她,才知道的。”事实是,理哲在窗边张望了一夜,贝嘉彻夜未归,他也彻夜未眠。可是,这样的事实会吓到父母的,他不能说。
“也许贝嘉已经吃完早餐上班去了呀,你没想过这层可能
吗?”曼舒继续又问,问得理哲脸色一变,不由得浮现几分紧张。
“小哲当然想过,所以才会一进来就先问我们。之前他也不敢肯定,只是在怀疑。”启勋忽然开口、为理哲解了围。他习惯用以退为进的方式取得答案,他的方式通常比曼舒直不隆咚的方式有效。
“大家早!怀疑什么?”这时,一个俏生生的人影探身进来,是刚被宇博送回来的贝嘉。像个鲁莽的孩子,抓住闪入耳际的只字片语就发问。
“怀疑你被大野狼叼走了。你哥哥很担心你,你能告诉他,昨晚为什么没回来吗?”启勋一面对贝嘉说,一面观察理哲的反应。
若是平时,他断然不会藉理哲的名义去套问贝嘉的隐私;可是,理哲的神态分明藏着秘密,或许那正是理哲最近愁眉不展的原因。心病还需心葯医,为了医治理哲,只好破例一次。
贝嘉瞧见理哲的担心了,浓浓地写在他的脸上,那分担心也反映出他对她的不够相信。她迟疑地望着理哲,过了一会儿,才咧着嘴装傻地拒绝。
“秘密,不能说的秘密。”
瞬息之间,理哲沉下脸,脸色比暴风雨前的天空还
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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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天,理哲都不跟贝嘉说话,一回家就躲进房里,只有晚餐的时间才
面,偶尔不小心在走廊或楼梯口碰见贝嘉,也是低下头沉默地走过去。
贝嘉知道他在生气,因为她的不解释而生气。贝嘉告诉自己,如果因此能斩断他跟她的情丝,就让他生气吧。
周末下午,贝嘉上完人体素描课便匆匆赶回家。
曼舒妈妈今天请了位客人来家里吃晚餐,要她早点回家当烹饪助手,而且曼舒妈妈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不肯透
客人是何方神圣。
一进客厅,只见沙发上坐着曼舒妈妈、启勋爸爸、理哲,还有剑辉。
“他就是你请来的客人吗?”贝嘉指着剑辉问曼舒,不懂请剑辉来吃饭有什么好神秘的。
“不是,他是来找你的,不过我也请他留下来吃晚餐了。”曼舒回答。
“既然你等的人已经出现,我就失陪了。”理赵拼也不看贝嘉,对剑辉说完便起身走向他的房间。
“我也该去厨房大展身手了。老公,你来帮我,贝嘉,你就留在这儿陪剑辉,还有,负责招待随时会到的那位客人。”曼舒分配完任务,也拉着启勋走向厨房。
很快的,偌大的客厅变得有些空
,只剩下贝嘉和剑辉两个人。
“你怎么突然来了?”剑辉昨天才跟贝嘉通过电话,并没有提及今天要来找她,难怪贝嘉有此一问。
“不是突然,我答应过紫罗兰开花的时候要送你一盆,现在,你看…”剑辉端出特意藏在沙发侧面的那盆紫罗兰,只见一朵朵丰姿秀丽的小蓝花
立在翠玉似的叶片之间。
“真漂亮。花漂亮,叶子也漂亮。”贝嘉接过紫罗兰,愉悦地摆在茶几中央欣赏。
“这是我园子里开得最漂亮的一盆,你要好好照顾它。”剑辉像个送女儿出嫁的父亲,一副临别依依。
“是,我会好好珍惜它的。”贝嘉赶紧保证,好教剑辉放心。
剑辉放心以后,马上问起一件事:
“对了,你有没有发现理哲最近心情不太好?”
“有吗?我不觉得。”贝嘉只能故作茫然,总不能告诉剑辉,她就是理哲心情不好的原因吧?
“真的有,我在等你的时候,全是叔叔跟阿姨在陪我聊天,理哲安静得像只闭紧嘴巴的蚌壳,表情凝重,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哪有安静?刚才他走开的时候,明明跟你说了话。”贝嘉挤出笑容,努力化解剑辉的疑惑。
“是啊,总共也只讲了那两句话;还有,最近我打电话给他,他也是惜字如金,讲没两三句就想挂断,我约他出去玩,他也都没空。我是他的好朋友耶,如果不是心情不好,他不会对我这么冷淡。”剑辉举证历历,每项证据都沉重地敲在贝嘉的心坎。
幸好,贝嘉愈来愈擅长危机处理,没被那分沉重击垮,反而点点头、滴溜着眼珠子又似笑非笑地说:
“喔,原来是表哥太冷淡,你才觉得他心情不好。好,我会告诉他,叫他以后对你亲热一点,亲热到教你受不了,不过,到时候你可别嫌他恶心喔。”
“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忘了我的话,你千万别对他说什么,免得他以为我有病。”给贝嘉一顿
解释,剑辉有点失措,主动中断了怀疑。
“好,守口如瓶。”贝嘉在嘴上比个拉拉链的手势,暗暗松了口气。
这时,门铃响了。
一定是曼舒妈妈的客人。贝嘉没有拿起对讲机问过来者是谁,直接就按开院子的大铁门,又跑去打开屋门准备
宾。
不久,一个娉婷的人影出现在她的眼前。云妮!今天的神秘佳宾原来是云妮!
顷刻间,她的心彷佛受到重击,痛得几乎透不过气。
理哲根本没跟云妮分手…她的思绪裂成碎片,每块碎片都是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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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喇叭演奏曲如泣如诉,幽幽
淌在房内。
理哲闭目仰躺在
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思绪却如雪花纷飞,一刻也不曾止息。
虽然逃回房间,他并没有因此获得安宁。
财帛可以跟朋友分享,爱情却是自私的。他多想冲出去,把剑辉赶走,不让他继续跟贝嘉谈笑风生。这阵子,他尝试用冷漠在自己跟贝嘉之间筑墙,却更加沮丧、挫折,而且悲伤。
何必自苦?他反覆挣扎。他对贝嘉的爱意与
俱增,愈来愈难守住对陆叔叔的承诺。可是,难守也要守,他大概得到父亲的遗传,对于守信有着顽固的坚持,唉!这就注定他必须自苦。
他烦躁地翻过身,把脸埋进枕头,忽然听见有人在敲门。
是贝嘉吗?他兴奋地抬起目光,又自觉可笑地撇撇嘴,重归黯然。
不会是贝嘉,她现在避他唯恐不及,没有可能来找他。
敲门声再度响起,他才下
去开门。门外站着云妮,让他很讶异。
“你的表情好像见到鬼似的,我有邵么可怕吗?”云妮促狭一笑,落落大方走入房内,迳自左顾右盼参观起房内的装潢和摆设,然后不甚满意地瞅向雷
音响。
“干嘛放这么哀伤的曲子?可以换一张CD吗?”
云妮嘴里问着,人已走到收纳CD的架子翻找。看情形,就算理哲说不可以,她仍会更换CD。
她今天有些异常,显得特别活泼、特别主动,也特别自信。
“你什么时候来的?”理哲想问的其实是“你怎么来了?”
“刚刚。阿姨说你在房里,叫我直接上来,还说你见到我一定会很惊喜,真的吗?你真的很惊喜吗?”
理哲确实有点惊,却没有喜。
原来云妮就是母亲请来的客人,他这时才想通,母亲保密的原因恐怕便是为了给他惊喜。他母亲怎么会如此自以为是呢?
“我妈妈什么时候认识你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他用问题痹篇回答。
“也是刚刚才正式认识。不过,前天阿姨打电话给我,我们已经在电话里聊过天了,阿姨很亲切,我们聊得很愉快。”
“你们聊了什么?”
“兴趣、工作、血型、星座等等,天南海北无所不谈,你全部要知道吗?”
“不,讲重点就行了。”
“重点是邀我来吃饭,阿姨说她常常听你提起我,非常想认识我。”
难怪!难怪云妮今天特别活泼、特别主动,也特别自信。他母亲不仅自以为是,还胡诌了错误的讯息,给了云妮错误的希望。
他根本未跟母亲提过云妮半句,那么,母亲怎么会找上云妮?她是从哪儿听说云妮的?
贝嘉!最可能的管道便是她。她又想撮合他跟云妮了,这回还拉了他母亲下水,害他母亲跟她一样自作聪明。
她非要把他推入别人的怀抱吗?他曾经迁就一次,结果只是骗了自己又伤了云妮,他还要迁就第二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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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辉事先也不知道云妮今天受邀来康家作客,眼见云妮出现,他的诧异不比贝嘉少。
“理哲跟云妮…”待云妮上楼找理哲,剑辉即好奇地疑问。
被问的贝嘉耸耸肩,一副不清楚也没兴趣过问的神态。
于是,剑辉便更改话题,开始谈起他正在说服父亲买下某座山头,好供他广开花圃真正当个花农的事。讲着讲着,他渐渐发现贝嘉的样子怪怪的。
往常一谈起园艺故事,贝嘉总会专注聆听并不时发问,让他愈说愈有劲。
这次,贝嘉却未搭一腔、目光怔仲,明显的心不在焉。
“你怎么了?贝嘉?”剑辉停住笔事,关心地问。
“没有。”贝嘉愣愣望着剑辉两秒,才如梦初醒出声回答,跟着又拿起剑辉的茶杯藉题离开。“啊,你的茶快喝光了,我去帮你倒。”
可是,无论走到哪里或者做任何事,贝嘉都躲不开悲伤和嫉妒的感觉。
她曾经极力撮合理哲跟云妮,应该为他们的复合而欣喜;但她不能,悲伤如大水淹没了她的心。明知这代表理哲已悬崖勒马恢复理智,是最正常最妥当的结局,她却一千一万分舍不得。这时她才彻底明白,纵使天地不容、纵使一生都不能结合,她仍会爱着理哲。
而且,她嫉妒得要命。
她一点也不
云妮来,好希望突然刮起一阵大风把云妮吹走;可是,她没有坦率表现出不
,仍礼貌地带云妮到厨房跟启勋爸爸和曼舒妈妈见面;然后,当云妮上楼去找理哲时,她又希望楼梯突然垮掉,让云妮永远上不去。
天啊!她既没风度又刻薄,既虚伪又懦弱,她变得像巫婆一样,充满坏心眼。然而,纵使变得面目可憎,她依然不悔,依然爱着理哲。
强烈的爱意在心间騒动不休,贝嘉手拿茶杯呆立在餐厅的热水瓶前,忘了本来打算做什么。直到曼舒呼唤,她才回过神。
“贝嘉,可以开饭了,麻烦你去叫小哲跟贺小姐下来。”曼舒边说边在餐桌摆碗筷,启勋也帮忙端菜上桌。
“可是,我在帮剑辉倒茶。”贝嘉为难地推拖。愈明自己喜爱理哲的程度,她愈怕见到他。万一心间的騒动克制不住澎湃涌出,可怎么办?
“不急,把茶给剑辉以后再去叫呀。”曼舒说,让贝嘉的藉口变得很薄弱。
“喔。”贝嘉只好点头。
当贝嘉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向理哲的房间时,云妮正好更换了CD。
此刻,理哲的房内飘扬着轻松悦耳的钢琴旋律。
“你收藏的CD我也都有买,想不到我们喜好的音乐类型是一样的。”云妮坐在雷
音响前的地毯上,脸上焕发着快乐的神采。
“这些CD都是不褪流行的经典演奏曲,本来就拥有广大的喜好老,我想,不只是我跟你,还有很多人也收藏着它们。”理哲避重就轻,试图淡化云妮过多的联想。
但是,云妮认定这阵子的忍耐经营发挥了成效,认定理哲终于接受她,情绪依然很高昂,依然很快乐地接口说.
“你能跟阿姨和叔叔提起我,我真的很高兴。虽然你曾经伤过我的心,不过,我原谅你,因为真正的感情通常都会经过考验。从今天开始,让我们好好珍惜彼此,好好相处吧。”
误会大了!而且是贝嘉跟他母亲造成的,这两个自作聪明的女人就是他的责任。理哲宛如犯了罪,深感不安和愧疚,他必须尽快解释清楚、以免云妮愈陷愈深。
“其实…”
“啊!”云妮忽然闷叫一声,打断了理哲的解释。
“怎么了?”见云妮古怪地皱起眼脸,理哲赶紧从
沿移到她的身边。
“睫
,好像是睫
跑进了眼睛,刺刺痛痛的。”云妮抬手去
右眼,反而更加刺痛,眼泪都
出来了。
“这样不行,先别眨眼,我帮你找一找,设法把睫
取出来。”
理哲
出一张面纸,轻轻掰开云妮的右眼帘找到睫
,再用面纸小心翼翼的把睫
沾出来。
“凶手抓到了,你看…”理哲把面纸伸向云妮,笑着说。
毫无预警的,云妮忽然倾身过来,紧紧抱住了理哲。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打开了,握着门把的贝嘉倏然收住进来一半的脚步,呆呆望着抱在一起的理哲跟云妮。
理哲跟云妮若有所觉地抬起头,也望见了贝嘉,同时望见贝嘉脸上的伤心。
随即,贝嘉便转身跑走了。
“贝嘉…”理哲不
放声急喊并起身
追,却被云妮一把拉住了手臂。
“不要去,你不可以去,如果你去追她,那我算什么!”云妮激动地阻止。
“你是朋友,你一直只是个朋友,对不起。”理哲还是挣脱了云妮,此时此刻,谁也阻止不了他去追贝嘉。
当他匆匆追下楼,贝嘉正好飞奔过客厅,飞奔过他父母和剑辉的眼前,跑出了康家,他毫不迟疑地跟着追了出去。
“原来如此。”启勋和曼舒对望一眼,心中俱有数。
启勋的怀疑得到了证实,曼舒则恍然大悟,了解自己搞错了对象,理哲的意中人是贝嘉而不是云妮。
回想起邀云妮前来时顺口编的那些夸大的话,曼舒一阵不安。那些话一定误导了云妮,虽是误解造成的无心之过,她还是感到很抱歉。
她忐忑地抬眼瞥向楼上,正好看见云妮神色僵硬、脚步迟滞地步下楼梯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理哲跟贝嘉怎么了?”剑辉连忙问着云妮,只有他还一头雾水。
“我输了,我彻底输了。”云妮像缕游魂,木然地回答。
“你、你是说…”剑辉心中一震,难以置信也不愿意相信地瞪着眼。
“你也输了,你跟我一样都是傻瓜。”泪水滑落云妮木然的脸。她终于明白,强求爱情的后果,只是害自己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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