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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自从徐靖带兵前往北边平后,将军府内依然运作如常,与平时并无多大不同。

 童咏瑷每依然在莲池边看着水鸭戏水、看百花盛开、听鸟声啁啾,有时瞎眼婆婆兴致来时会弹上一曲,她便随乐起舞一段。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安静地过去了,她甚至可以一整天都不开口与人说话,过着极为封闭的生活。

 偶尔接到徐靖的信,虽是少少几个字,但总能让她开心一整天,抱着信在莲池边一读再读。

 她夜夜躺在曾经与他同枕共眠的上,汲取他淡淡的气息。她眷恋着他惯用的枕头,手指抚过他躺过的褥,闭眼感受他还在身边时的感觉。她觉得她病了,为爱生了场心病,无法医治。

 想念他的感觉,不断侵蚀着她空虚的心,黑夜挟带着强大的空,紧紧地迫着她的思绪,让她无法不想、无处可逃,只能夜夜等着幻觉的来临。

 在每个黑暗痛苦的尽头,她才能笑着与他相会。

 ******--***

 这天,总管徐福临时接到家中有急事的信息,急忙要赶回家一趟,临走前特地把小玉叫来跟前,千叮咛万嘱咐不可让小姐离开她的视线一步,直到小玉再三保证后,徐福才稍稍放心匆匆奔回家中。

 童咏瑷在瞎眼婆婆的陪伴下在莲池边吹着风,小玉随侍一旁,桌上摆的尽是美食佳肴,但她就是没有胃口。

 忽地,自草丛后窜出一群黑衣人,手脚敏捷地将亭中三人撂倒,再将其中二人用黑色布袋装好,然后由原路翻墙带走,简单俐落不留痕迹。

 朦胧间,童咏瑷睁开沉重的双眼,耳边传来叽喳难辨的声音,等到眼睛完全能睁开时,眼前景象竟是一个她得不能再的地方。

 红花院!

 “呀!你醒啦,要不要嬷嬷去弄点吃的东西来呀?”赵嬷嬷的子诩快要咧到耳边了。

 今早有人来说要送红花院一棵摇钱树,希望红花院能够好好收下,别再弄丢了。当时赵嬷嬷还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直到几名大汉扛着两个黑布袋丢在门口时,她才知道对方原来不是在开玩笑,真的是她那棵闪亮发光的摇钱树呢!

 看到童咏瑷一脸昏沉的表情,赵嬷嬷心想,一定是将军府的人玩腻了,觉得麻烦所以才又将她送回来。不过袋中的人儿依然是美动人,赵嬷嬷心思飞快的转动着,只要改明儿个再好好调教一下,然后改个名,保证一定又是红花院嫌冢当的红牌。

 童咏瑷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吓住了,她不停地往后退,退缩在角的一处,她怎么又回到红花院了?

 “唉呀,别吓着啦,我是嬷嬷啊!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被将军府给赶出来了还不知道…”

 被将军府给赶出来了?

 她一脸怀疑的看着赵嬷嬷,完全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你肯留在红花院好好替嬷嬷工作,嬷嬷肯定不会亏待你的。”赵嬷嬷一双手热烈地握着童咏瑷的手,一脸开心的说道。

 自从在百花大会上把这棵摇钱树卖给护国大将军后,她连续好几个月被上门寻的客人吵到快不能做生意了,大伙都想看看花魁的真面目,无奈花魁早被她卖了,她只好撒个谎说她突然得怪病死了。

 现在这棵摇钱树竟然被将军府的人扛着送回来了!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自是不会放过。天底下怎会有这等好事?先是让她赚了三百锭金子,之后又将人送了回来,想来将军府的人还真是大方,把她的摇钱树又重新送回她的身边。

 “小,好好伺候咏瑷,要是她有半点不快或是半点闪失,你就给我小心点!知道吗?”赵嬷嬷向身后的丫头说道。

 “是,嬷嬷。”

 童咏瑷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个身穿简陋衣服、表情委靡不振的丫头竟是柳小!昔日红牌风采完全不复存在,眼前的她如同受过伤害的小动物般,神色慌张、情绪焦虑不安。

 “晚点嬷嬷再来看你。”赵嬷嬷留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

 柳小站在一旁,目光呆滞地瞧着上的童咏瑷,完全认不出来她到底是何人,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认识,于是表情更是显得小心翼翼,丝毫都不敢松懈。

 “小姐,想要用点什么吗?”柳小小心翼翼地探问。

 她一脸陌生的模样,让童咏瑷微微惊讶。

 “小,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变这么多?”童咏瑷握住柳小的手,那手简直是瘦得可怜,想必赵嬷嬷没有再像往常般地善待小,没了红牌的地位在后头撑,她根本没什么利用价值了。突然,她想起了宋嬿失去红牌的地位后被赵嬷嬷冷落的凄凉模样…

 “啊?没有没有,嬷嬷待小极好极好!”柳小突然语无伦次了起来,表情看来十分害怕,整个人不停地向后缩。

 “好好好,没事没事。小,你去厨房帮我端几盘吃的来好吗?”她轻声安抚道。

 “是,小马上去。”一接到指令,她马上往厨房方向奔去。

 不到一会,柳小立即端回一桌丰盛的食物。

 “小,我命令你现在吃这些东西。”童咏瑷假装严肃的说道。尽管宋嬿憎恨柳小,但看到她现在这副可怜的模样,自己还是免不了起了恻隐之心。

 “不行不行,这些食物是要给小姐用的,我不能吃。”柳小说着又向后退缩了起来。

 “我说可以就可以。小,你别害怕,以后有我在,没有人会再欺负你了,你别害怕。”童咏瑷怜悯地轻抚着柳小,并拿起筷子一口一口慢慢地喂她吃。

 柳小在童咏瑷的安抚下,瞪大眼提防的看着她的脸,直到确定她没有恶意后,才敢张着嘴一口一口下她喂过来的食物,她实在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好饿好饿呀!

 赵嬷嬷推门进房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你这死丫头在干什么?”赵嬷嬷气急败坏地冲向前,使劲地扭着柳小的耳朵大声喝道。

 “嬷嬷、嬷嬷,您饶了小吧,小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柳小的声音听起来如蚊般地微弱。

 “你以为我这些食物是你吃得起的吗?凭你这种货,就算给我连续接一星期的客,也抵不了这一餐的钱,死丫头!”赵嬷嬷毫不留情的指着柳小骂道。

 “嬷嬷,是我叫小吃的,要骂就骂我好了。”童咏瑷趋前护住柳小。“您瞧,她这么瘦,不多吃点怎能好好服伺我?”

 赵嬷嬷楞住,最后只得松手。

 “说得也是。”这摇钱树赵嬷嬷可是不能打、不能骂的,只好满口虚应。不过还真是白白糟蹋了她这一桌昂贵的料理,她心里实在是心疼啊。

 “来,小不用怕,我们继续吃吧。”童咏瑷看准赵嬷嬷现在拿她莫可奈何,便大方拉着柳小坐下继续用餐。

 柳小还是不安地回头看着赵嬷嬷,深恐被骂。

 “小姐叫你吃你就吃!”趟嬷嬷翻翻白眼,气着说道。

 得到同意后,柳小自动拿起筷子,狠狠地挟了一大碗鱼,又把面前的菜全挟到碗中,迭成跟山一样高,然后大口大口拼命吃着。

 “小心点,别噎着了。”赵嬷嬷看到柳小那不堪入目的吃相,冷冷地说道。

 “嬷嬷说的对,吃慢点,东西还有很多,不会有人跟你抢的。”

 “呀!瞧我光是气这丫头,差点把正事都给忘光了。明呢,嬷嬷决定替你办个盛大的介绍会,让你重新认识一下新环境。”

 “嬷嬷,我不会替你接客的,那在百花大会上是你亲口允了我,只要我赢了,便可用一百两奖金来替我自己赎身。”童咏瑷直视着赵嬷嬷的眼,平稳地说道。

 赵嬷嬷沉了一会后“那我的确是这样允了你没错,不过那是因为对象是童咏瑷那个又丑又不起眼的丫头,我才会同意让她用一百两替自己赎身。而你早就不是什么童咏瑷了,你是红花院的红牌--河邬,所以区区一百两,怎么够让你帮自己赎身呢?现在只怕是万两银子,我也不会答应的。”赵嬷嬷扳起脸,她可是个生意人,如意算盘岂有打错的道理!

 “等会我叫人把瞎眼婆子带来,你就先好好练一下舞,明可是个大日子,希望你别让嬷嬷太失望,河邬。”赵嬷嬷笑得开心极了,她有一种大把大把银子就要滚入袋的感觉。

 饼一会,瞎眼婆婆由一名女侍带了进来。

 “婆婆,你没事吧?”童咏瑷看见瞎眼婆婆一脸茫然的表情,赶紧问道。

 “咱们回到红花院了?”瞎眼婆婆问道。

 “是的。虽然我还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既然咱们回到这地方了,就该好好从长计议,看要如何离开这里。”此事要好好研究,不能过于莽撞。

 “小姐,如果你要离开红花院,可以带小一块离开吗?”柳小突然向前握紧童咏瑷的手,眼里充满了激动,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保护她的人,无论如何她都不要放手,她害怕极了这种每任人欺凌的日子了。

 “小?”是那个小吗?瞎眼婆婆狐疑地猜测道。是以前那个跋扈不可一世的柳小

 “婆婆,小她现在过得很可怜,我想如果我们要离开红花院,也该带她一起离开才是。”童咏瑷看着眼里充满着祈盼的柳小,不忍拒绝。

 瞎眼婆婆不语。

 “婆婆?”

 “婆婆,小知道以前我对咏瑷及您态度不好,但现在我已经改过了,请婆婆带小一起离开红花院好吗?求求您,求求您了!”柳小声泪俱下,砰地一声跪在瞎眼婆婆跟前。

 瞎眼婆婆沉默了一阵。“如果,你是真心悔改,我们自然会带你离开。”

 “是真心悔改的,是真心悔改的,谢谢婆婆,谢谢婆婆…”柳小跪在地上,又拜又谢的猛磕响头,口中还喃喃道谢着。

 “事不宜迟,我们先来练舞吧,我想这几将军府应该会有所行动才对。”童咏瑷平静地说道。她不相信将军府会把她给赶出来;更何况她分明是被昏的,如果将军府真要赶她与瞎眼婆婆二人走,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况且,她答应他了,在他回来之前,她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红花院内人声鼎沸,听说百花大会花魁今就要现身卖艺,人人争先恐后,早早就把红花院大厅挤得水不通,一切都只为目睹花魁的真面目。

 院内的姑娘不断端出茶水、糕点一一亲切招待着客人,今红花院内不做生意,一切食物皆是免费请客人享用的。由于有美人可看、有免费食物可用,想入院一窥究竟的人已经挤满了整个大厅,并将大街挤得水不通,形成万头窜动的壮观景象。

 时刻一到,瞎眼婆婆一开始拨弄琴弦后,有个身着白色衣衫的女子,在万人引颈期盼中,缓缓地踏着轻盈地舞步走到大厅中央。

 哇!好一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美人啊!大伙纷纷在心中赞叹着。

 童咏瑷嘴角微微一笑,在瞎眼婆婆轻妙的乐声中婆娑起舞,轻巧的身躯如同融合在曲调中般,一颦一笑随着音律而动,又直又亮的长发如瀑布般直泻而下,像难以抗拒的漩涡,紧紧住每个人的目光。她轻轻舞动着,没有太多的煽情,却如一阵惑人的微风,轻抚过每个人的脸。

 曲终,她踏着一样的轻快步伐,缓缓地隐在门帘之后。

 太美太美太美了!众人掌声久久不停。

 赵嬷嬷站在大厅的一角,嘴角噙着一个贪婪又开心的笑,白花花的银子啊!

 ******--***

 深夜子时,万籁俱寂。

 童咏瑷依然在杨上难以入眠,思念的心仍旧未变,还是挂念着那个身处异地保国卫民之人,他现在一切可都安好?

 忽然,有一只手从后轻轻地搭上她的肩。

 她惊叫道:“是谁?”接着动作迅速地滚到的另一端。

 “唉呀,小宝贝,不用怕,哥哥我一定会好好疼惜你的,乖呀!”一个陌生的男声说道。

 “是赵嬷嬷让你来的?”她冷冷地问道。赵嬷嬷果然是很会打如意算盘,这么快就要她下海接客了。

 “哥哥我可是花了好大一笔银两,赵嬷嬷才肯放我进来的呢!你放心,哥哥我一定会让你死,快乐似神仙。”说完便一把扑向退在角的童咏瑷。

 啊--

 一阵凄厉的叫声在房中响起。

 童咏瑷自上纯的爬下,点灯。

 她冷眼看着大腿被她一刀划开约五寸长伤口的男子,男子正在上打滚叫疼,看见鲜血不断自伤口汩汩出,便愈叫愈凄厉了。

 “赵嬷嬷,客人受伤了!”她对着房门外叫道。

 一直躲在门外的赵嬷嬷听见客人受伤,一时大意,急忙冲了进来。

 “唉呀!斑大爷,您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呢?”赵嬷嬷看见这么长的一个伤口,心惊不已,这、这样要赔多少银子才成呀?

 “怎么受伤的?你问问你身后的人呀!唉哟…”

 赵嬷嬷连夜叫来大夫,一行人七手八脚的把哀号不已的男子给抬到大厅去。

 一阵混乱后,房内又回复平静,童咏瑷看着上的一大片鲜血,自行拿来新的褥换上,重新躺回上头,彷若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闭上了双眼,凭着记忆,见到了那张她熟悉的脸庞。过去,她也曾利用利刃划伤过他的手,他那不敢置信的眼神、转成深褐色的双眼,紧紧揪着她的心不放,她轻叹了口气,带着又痛苦、又安稳的回忆入睡。

 斑大爷被她划伤后,赵嬷嬷付了双倍的价钱给对方当作是赔礼,她在童咏瑷面前叨念了几句后,见她未有回应,只好草草作罢。

 可赵嬷嬷怎可能就这样饶过她,接连几天,她又偷偷安排了好几名寻客前来一窥芳泽,但接二连三又被她所伤,赵嬷嬷眼见大把的银两没有入袋,反而赔了更多的银两给别人,只能暗自槌顿足、咬牙切齿地低咒。但表面上她对童咏瑷还是维持一贯的客气,说什么一切只等她自己态度软化,愿意接客再说。

 某,应客人要求,赵嬷嬷带着若干姑娘及童咏瑷等一行人,乘着十几顶花轿来到悦来客栈。

 悦来客栈是长安城中顶尖的几家客栈之一,每样菜贵到令人咋舌,但相对的,能吃得起这家客栈的人,绝对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据闻这位客人今包下这间客栈设宴一天,由出手如此大方的程度看来,想必来头应该不小。

 果然,一进门,座上都是一些朝中的大臣,及一些长安城中的富家子弟,排头阵仗还真不小啊,等会可得代姑娘们好好侍候着才行。

 红花院的姑娘们穿梭在客人间,努力招待着座上的宾客。

 大厅上,红花院红牌河邬正随着瞎眼婆婆的琴声起舞。

 美酒使人醉,美人在前翩翩起舞,更引人陶醉。

 几杯黄酒下肚,众人开始纷纷扯着嗓门说话,呵呵大笑着。

 几支舞后,厅上的美人退下,在安排的厢房内歇息着。

 “跳得可真好啊!”一个人影推门而入。

 童咏瑷定睛一看,竟是高如娇!

 她一身贵气的装扮,气势十足地踏入房内。

 “你来做什么?”童咏瑷问道。

 “做什么?今可是我爹特地为我办的宴会,所以我当然在这儿了。而且还是我向我爹爹提议要你们红花院前来表演的喔,你还不赶紧感激我这个提议人,让你们有这么大笔的生意好做!”不改跋扈的性格,高如娇拿凤眼斜睨着她。

 上次表哥之所以会对她说那么重的话,全是因为这个狐狸,害她连表哥要出征前的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实在是愈想愈气!她心中一团怒火至今还未消,也合该是这个狐狸倒楣,天底下的男人这么多,她谁不惹,竟敢招惹她最心爱的表哥,今若不好好羞辱她一下,实在是难消她心头之恨!

 “你可真是会跳舞呀!我看底下那群男人被你成那样,想必你当初也是这样住我表哥的吧?”高如娇又继续往下说“你光是那双脚上功夫,就已经把男人死了,那你的上功夫岂不更厉害?瞧你们家那个老鸨嬷嬷那副精明能干的模样,想必她一定把你调教得很好,不然你是凭什么当上红牌的?女除了靠体赚钱,还能有什么其它真本事呢?”她愈说愈溜,几乎恨不得可以用话戳死眼前这该死之人,都是她把表哥成那样,表哥才会不要她的。

 童咏瑷平静地看着眼前这怀着恨意,几火的美丽女子。高如娇也算是个美人,再加上后天的调教,气质更是出众,可惜对徐靖的爱,让她蒙蔽了双眼,恨更让她失去了理智,所以现在她心中才会只剩下满腔的怨与恨。

 “我就说嘛,什么人就该回到什么样的地方去,我想你心理应该很感谢我把你送回红花院吧?毕竟那才是你该待的地方。”高如娇说完还得意地掩嘴呵呵笑。

 “原来是你暗中搞得鬼!”童咏瑷愤愤地看着高如娇神气的模样,她早就怀疑是她,但没想到她竟敢如此大胆地向她承认!

 “哈哈哈!只是送一个女回院而已,不需如此大惊小敝。如果你歇息够了,就赶紧下去表演吧,我看底下那帮男人,对你可是如痴如狂呢!”高如娇回身,高傲地离开了厢房。

 她按捺住心中不断攀升的怒气,直盯着高如娇离去的方向,但碍于目前的身分,她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继续下楼表演。

 当童咏瑷缓缓从楼上下来时,大厅角落有个不起眼的人,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张他想念了十几年的脸。

 那张同他母亲当年一模一样,如同一个模子刻出的脸!童进讶异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虽然他不晓得为什么失散十多年的妹妹会沦落至此,不过他相信他能够在十几年后再次见到妹妹,一定是老天爷给他的最大恩赐。

 激动狂喜的童进本原要趋前相认,但又害怕吓着了妹妹,毕竟当年她才五岁,还是个天真无知的可爱小妹妹,童家庄的事她还记得多少呢?

 “镇国大将军大驾光临,老夫现在才发现,真是失敬失敬!”相国高焕俞端着酒杯,向站在一角的人敬酒。

 镇国大将军童进,与他的侄子徐靖是在同一名老师门下习武,两人同窗十载,感情自是深厚。最近这二位大将军皆逐渐获得当今皇上重用,所以许多人纷纷争着要与这二位大红人好。

 但童进个性随和,对谁都好,可也没见他与谁特别亲近;而他的侄子徐靖,则是孤僻成,不擅与人际。

 两人虽是出自同一师门,但性格差异却极大。

 “相国今贵客盈门,区区一个童某,相国不必太过在意。”童进说着,眼光还是看着场内表演的童咏瑷。

 “呵呵,将军也好有雅致,喜爱看这些表演的东西。”高焕俞笑道。

 场内童咏瑷的眼神正好转到角落这一角,她礼貌地一笑后,迅速别开眼。

 “这女子不愧是百花大会的花魁,真是美丽啊!”看得高焕俞心神也漾了起来。如娇的生母死得早,这些年来他一直碍于如娇的存在,迟迟未能纳妾,但身体上的忠实反应,在在说明了他还是个有需求的男人。

 童进瞄了眼身旁的高焕俞,眼中闪着不屑。

 那是我妹妹,你别妄想了,糟老头!

 “可是听说她至今都还没有接过客,上门的寻客都被她所伤。”高焕俞收起遐想地说道。真是可惜啊,这么美的姑娘竟然不接客,想必红花院的嬷嬷必定很头疼吧?

 看着妹妹的脸,童进遥远的回忆又重回到脑海中…

 当年他安顿好妹妹后,随即折回到童家庄,只见断垣残壁,童家庄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变成一座废墟,屋宅两旁躺着无数具死尸,死状凄惨恐怖,他到现在回想起,还是觉得骨悚然。

 他跑回家中,推开摇摇晃晃的木门,看见大厅内躺着三具尸体,其中两具正是爹与娘。

 他尖叫着拔腿狂奔到尸首面前,泪了满脸。

 爹和娘彼此相拥,就像平常一样的睡去,没有痛苦的表情,彷佛死亡只是踏上另一个旅程。

 童进见状,伤心地伏在尸身上大哭。

 他的哭声恰巧引来一群人的注意,他们是驻守当地的官兵,正巧在附近巡逻时,看见童家庄黑烟四起,所以前来查看,没想到整个童家庄已被山贼洗劫一空了。

 “小弟弟,你别哭了。”谢鉴安慰他道。他是这群官兵的将领,看见童进伏在两具尸身上嚎啕大哭,猜测应是他的亲人,于是向前安慰。

 童进哭得很伤心,还不断噎着。

 “你还有别的亲人吗?”谢鉴问道。他之前已命手下去附近找寻是否还有幸存者了,但据回报,这帮山贼手段凶残,除了眼前这个小弟弟外,已无其他幸存者了。

 他点点头,带着谢鉴来到刚刚带妹妹躲藏的地方,可是找了许久,却都没有见着妹妹小小的身影,他大声叫着妹妹的名字,却始终没有人应答。

 他愈喊愈紧张,不断四处搜寻着。

 谢鉴蹲在地上,看着地上留有几个清晰可辨的脚印,研判这位小弟的妹妹应该是被山贼给抓走了。

 童进大慌,妹妹竟然被山贼给抓走了!

 双亲已亡,唯一的妹妹又被山贼抓走,童进慌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眼泪只是不停地着。怎么办?他答应了爹娘会好好照顾妹妹的,现在妹妹竟然不见了,该叫他如何是好?

 一时之间,童进整个人彷佛失了魂,连谢鉴接下来的问话,他都无法反应,只觉眼前一片茫然。

 谢鉴见童进遭遇如此不幸,不心生怜悯,不仅带童进埋葬好他的双亲,还将他带回照顾。

 谢鉴是名武将,四十多岁,还没成过亲,膝下也无子,于是他把童进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教导,不仅将自身的功夫全传给他,更拿出半生的积蓄让他去同老师学习更正统的武艺。

 童进资质极佳,不到二十岁就已经在沙场上立下无数功劳,深得皇上喜爱,故特封他为镇国大将军,与同窗好友徐靖齐名。

 在飞黄腾达后,童进并没有忘本,仍对待谢鉴为父亲般,每嘘寒问暖,照顾得无微不至。但另一方面,他也积极的四处派人打听妹妹童咏瑷的下落,可惜十多年来,始终是音讯全无。

 如今妹妹就出现在他眼前,他看着眼前那花容般的样貌,心中暗暗发誓再也不会让她受半点苦了。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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