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总算是走出这座山头了,总算是让她瞧见人烟了,总算是让她瞧见市集了,想必这儿便是江湖,是不?
如此一来,才不枉她一番跋山涉⽔。
虽说没她想象中的繁华,叫这熙来攘往之间倒世
热络的,看得她眼睛都花了;然而最教她忍遏不住的是扑鼻而来的菜香啊…她到底有多久没吃过热腾腾的饭菜?想得她胃都疼了。
“好歹是个女孩子家,别在街上露出馋样。”
饮禅斜眼睇着她,难以置信她那张娇俏的脸居然露出如此吓人的馋样;这么个如花似⽟的姑娘,怎会连一点女孩子家该有的娴雅都没有?
尽管她想当个女侠,总不能把女孩子家该有的温柔婉约都给忘了?
女侠也是个女人,是不?
南门天骄微噘起嘴,硬是不看他一眼;她知道他就站在她⾝旁,但她就是不看他。不是她脾气拗,更不是使
子,只是不想睬他罢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着,每抬眼看他一回,她的心就
得难受。
这几⽇下来,她不停地反复思考着自己为何唯独会对他恁地怪异,八成是出自于前些⽇子他无礼的动作。
她倒不是真的在意他的举动,毕竟她可是打算要游历五湖四海的女侠,岂会将这区区小事挂在心上?他不过是把手指探⼊她口中,查看她的⾆头是否烫到罢了,她何必抱着猜疑?
他可算是半个出家人,她不信他会对她起
念,当然这不是因为她的美引不起
他为非作歹,乃是因为他
出家了,心自然是再平静不过,不会对她兴起非分之想;更何况,她可是主子哩,岂能容得了他放肆吗?
当然不。
而且好不容易过了一重又一重的山头,现下她可要好好地犒赏自己的五脏庙,让她先挑间食堂、客栈再说。
只是这食堂和客栈到底是怎生的模样?
她是听大哥说过,就像是自家的膳房一般,不过这街上的房舍多是破旧不堪,怎么同山庄的膳房比较?
“这儿不是扬州,你⾼兴得太早了。”他自长睫下睇着她微蹙眉的模样。
她的心态确实相当容易懂,只要搞懂了她的
子,想要驾御她自然不是件难事。
“这儿不是扬州?”南门天骄拔尖喊着。
不会吧,如果这儿不是扬州,那么这儿会是哪里?
“难道你不觉得这儿寒伧了些?”饮禅叹了一口气。果真如他所料,她把这小小的驿站当成扬州市集了。“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你…”太不尊重她了吧?她可是主子哩,听他这口气,俨然是把她当个娃儿似的看待。“我说过我没离开过山庄,所以没瞧过市集也是理所当然的,你犯得着老是要拿话
我吗?”
他真是同她杠上似的,老是拐着弯聇笑她;以往她以为是自个儿想太多,可几天相处下来,她也把他的
子摸出了七八分。
“是,都是我的错。”他探出手想要捂住她的嘴,免得她过大的音量让两人成了众矢之的;然而手才探过去,便瞧她自动把嘴捂了起来。
他挑起眉哂笑“你也知道自个儿的嗓门太大,怕吓着人了吗?”
“才不是,我是因为…”见他的手又凑过来,她忙不迭地跳到一旁去,又很狼狈地捂住自个儿的嘴。
她是怕他又把长指放⼊她口中。
“因为如何?”他等着她接话。
南门天骄不悦地眯紧美眸,紧握拳头,可恶!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暗着欺负她不过瘾,现下倒是明着挑衅她。
“饮禅,你可别忘了我才是主子。”她唯一能够抬出来用的只有这一句话。
饮禅挑起眉,隐蔽在席帽下头的魅眸透出光痕“是。”
如果不是为了修⾝养
,他绝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不过是个卤莽无知的小姑娘,居然大胆地要他当她的下人!天底下,大概也只有她做得出这种事;偏偏他又碍于⾝分而不愿同她多起争执,横竖她初出江湖,就算是他这前辈好生提携她吧!
“我肚子饿了。”她别过脸。
“知道了。”
他勾
微噙着笑,正
往一旁的小茶肆走去,却忽地想到自个儿居然笑了;他轻抚过仍旧微勾的
,微愣地站在原地。
“你杵在这儿⼲什么?我可是饿得快要昏头了,挡着我的路,就别怪我拿剑抵着你。”循着香气,饥肠辘辘的南门天骄一把将他推开,像个饿死鬼般地冲⼊简陋的茶肆里。
饮禅挑起眉,看着她的背影,笑意不由得漾得更深一点。
或许是因为她可以把他逗笑,他才勉为其难的舍命陪君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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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我饿死了。”
南门天骄一马当先,直往茶肆的方向冲。
她都快要饿死了,哪里有闲情逸致等他?他不吃拉倒,她可是饿得很,眼睛都冒金星了;再不给她吃的,她真要发狂了。
睇着她的背影,饮禅仅只是缓慢跟随在后,将帽檐拉得更低,隐去他清俊的脸,让旁人只看得见他一头凌
的长发和穷酸的背影。
“出去、出去!咱们这儿没多的馊食给你,出去!”
饮禅尚未踏进茶肆里,倒是先被挡在门外,抬眼见跑堂的小二一副凶样,他才忆起自己现下的打扮活像个行乞之人,也难怪店家不让他进门。想想,这倒是他头一次让人挡在茶肆外哩。
倘若是以往的话,怕不连忙将他请⼊店內尽心招待,岂会将他挡在门外?
既然要忘却红尘,投人佛门,这些就是他该要付出的代价。
“怎么着?”
已经安坐在位子上的南门天骄,不由得站起来晃到门旁,拾眼瞪着一脸獐头鼠目的店小二,心底可是不悦到了极点。
方才虽说不是瞧得极清楚,但即使不看清楚,她也知道是这小子不让饮禅到里头来。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啊?他既是开门做生意,难不成还可以挑选客人的?只准达官贵人而拒绝出家人?
“姑娘,这出家人碍在门口,一⾝脏
,是进不得店的。先请姑娘⼊內,小的马上为姑娘上菜。”店小二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
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寒酸?”她挑⾼了眉。
她是他的主子,这小子说他寒酸,岂不是拐着弯在骂她?
“倒不是说他寒酸,只是店里不给人化缘、乞讨,怕他站在店门口难看。”店小二还是笑,一脸讨好。
“难看?”南门天骄气得想要破口大骂,可思及会侮辱女侠的⾝分,她暂时忍着。“既然你都说是难看了,那本姑娘就不进去了。”
要她怎能进这店里让自己难堪?
虽说这儿不过是个驿站,而且她已经饿得快要发狂,但茶肆又不是只有他这么一家,她可不想委屈自己。
见南门天骄拉着饮禅打算要走,店小二才恍然大悟,连忙阻止道:“哎呀,小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居然错把大侠当成乞丐,实在是小的的错,求姑娘原谅,别同小的一般见识。”
“哼!”她别开眼不看他。
先是把饮禅羞辱一番,而后再夸他是个大侠;他可是让她见识到何为小人嘴脸了。
“别同他一般见识,咱们进去吧!”饮禅抿嘴笑着,轻拉着她的手往里头走。
“可是…”她怕她吃到一半会气到吐⾎。
那么多家店,她可不要勉強自己屈就;就算真只有他这么一家店,她宁可饿死也不要到这种拘眼看人低的烂店来。
“你不是饿了?”
“我是饿了,不过…”
她正要嚷嚷,登时感觉到他温热的大手紧包住她的。
喂喂,他是个出家人哩,怎么可以这般正大光明牵着她的手?
来不及议抗,她已经被他往店里头带了。
“客倌里头请、里头请。”
跑堂的店小二连忙躬⾝打揖,带领他俩坐到里头去。
“喂,把你们店里好吃好喝的全部给本姑娘搬出来。”南门天骄一坐定,随即把系在
上的长剑搁在桌上,乘机菗回纤手轻拍着桌面,让微凉的桌面冲淡掌心温热的滋味。
店小二应了声好,连忙往膳房跑。
“我真是搞不懂你,这儿又不是只有这么一家茶肆,咱们又不是非得在这家店落脚,为何要忍受小二那一对识人不清的狗眼?”里头用膳的人不多,她庒
儿不打算庒低嗓门。
横竖她说的都是真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我也有打算要跟他化缘;若是他想要赶我走,我也无话可说。”饮禅不以为意地道,睇见角落里仍有些人群,下由得再把帽檐庒低些。
愈是靠近扬州,认识他的人便会愈乡,迟早有一天会让她知道他的⾝分,不过是拖一天算一天罢了。
“你要跟他化缘?”她拔尖吼着,见他把手探了过来,连忙噤声。
真教人不敢相信,她不敢想象他拿着钵跟那个可恶的店小二化缘的画面。
要她怎么能够忍受那种事?
他怎能忍受对一个狗眼看人低的混蛋低声下气来着?
他好歹也要替她想想,她可是他的主子哩,她没穷到连一顿膳食的银两都没有,他犯得着把自己放得那么低姿态吗?倘若他把自己打点好,换上新袍、把长发束起,哪怕成不了铁铮铮的汉子?
“小僧乃是带发修行,临出净灵寺,方丈特赐一个钵,便是要小僧沿路化缘来着,要不小僧带着钵何用?”他敛眼说得极为清冷。
是方丈看出他戾气横生,硬是要他忍气呑声、修⾝养
,要他同人低头,乞讨,对他果真是项极为严厉的考验。
如果不是他
⼊佛门,要他如何忍受此等窝囊事?
“我呸!你是当我死了不成?”南门天骄猛地一吼,见他眉一拧,连忙又庒低嗓门。“你要搞清楚,我是你的主子耶,我⾝上的盘
虽然不多,可要请你吃个几顿饭绝对不成问题,我怎么吃、你便跟着怎么吃,何必看他人脸⾊化缘?”
她不要、不要、不要,绝对下要!
她绝对不接受这种事,要她看他低头,倒不如给她一刀痛快。
“你忘了我是出家人?”他摇了头摇,拿这任
的姑娘无可奈何。
“出家人又怎么样?出家人就得让人看轻的吗?”她冷哼了一声,把方才店小二丑恶的嘴脸深深地记在脑海里。“我说不让你化缘就是不让你化缘,待会儿他上菜,我吃啥、你就吃啥。”
她长这么大何时让人顶撞过?又是何时让人牵着鼻子走了?凡事只有他人听她的份儿,没她听话的份儿,况且她又不是在害他,她是为他好。
“那怎么成?”
“我说成就是成。”没得商量,也不用商量。“找同你说…”
她横眉竖目地瞪着他,却见店小二谄媚着一张脸端着一盘热食走来,她的一双柳眉不由得拧紧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居然把指头都伸进盘子里,里头的东西还能吃吗?”南门天骄火大地拍桌,毫无小儿女的姿态,反倒是一派狂傲。“再说你这是什么东西?是馊食吗?怎么嗅不到半丝香气?”
瞧瞧,这面食里头没半点料,无菜无⾁无香气,教人怎么吃得下?
她长这么大,可还没瞧过这等耝劣之食,她自山庄里带出来的⼲粮还比这些东西精致许多。
“姑娘,这是本店的招牌杂碎面,姑娘可得先尝尝才知道味儿吧!”店小二陪笑说着。
“呸,本姑娘不食此等杂食,给本姑娘端下去!”她庒
儿不给情面。
虽说这儿不过是驿站,可是给她一顿像样的东西吃不过分吧?她是饿荒了,然而见到这杂食,她被养刁的嘴还是一口也呑不下。
“姑娘,这杂食面要端下也成,可这一盘杂食面要一两银子,得要姑娘付钱。”店小二笑得极为猥琐。
“一两银子?”这是什么名贵东西啊?“你这是什么玩意?一盘馊食也要一两银子,你分明是在抢劫!”
“姑娘这么说就不对了,这深山里头哪来的食材?还不是得要翻山越岭运来,小店在这小驿站里做些过路生意,不然深山里头何来的热食温
?”
店小二说得头头是道,倒是南门天骄听得一肚子火。
“放庇!”是欺她没出过山庄来着?想讹她?当她是娃儿不成?“不给,本姑娘一文钱也不给,本姑娘不吃了!”
她抓起剑,拉着饮禅的袖角便打算走。
“姑娘不给银两走不得。”店小二退了一步堵住门口。
“你是明着要坑我?”南门天骄怒不可遏地瞪向后头几桌的人,见他们不吭
声,心想他们若不是同伙的,八成就是被坑了也不敢出声;倒好,让她行侠仗义、为民除害。“你想要本姑娘的银两,世得瞧你抢不抢得了!”
只听见砰的一声,便见到大门后和通往膳房的那道门后窜进几个人,将她团团围住。
南门天骄挑起眉头,不由得咽了口口⽔。
怎么会这么多人?瞧他们个个手带利刃、面露杀气,像是要置她于死地似的。
难道这世上已无王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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