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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希凡与丹枫同时转头去看走到他们桌边的女人。她的个子不高,穿着一件有日本风味的蓝花雪纺纱洋装,乌黑亮丽的长发垂肩,三十岁左右年纪,长得漂亮的,不算胖,只是较圆润,那该是生产过的妇女难以避免的丰腴。她的眉宇间隐隐笼罩着轻愁,那使得她涂着蓝色眼影和浓浓睫膏的一双眼睛,有一种我见犹怜的动人神韵。

 希凡紧张地站起来。“依兰。”

 “我刚才还以为我眼花看错人了,我不敢相信你会来这种高级餐厅吃饭。”依兰讲话慢慢的,小巧的鼻、小巧的嘴,如同生错了时代的古典美人。她望向丹枫的美眸中透着一股惊惶,好像被轻吓了一跳。

 丹枫并不觉得依兰是个厉害角色,也不觉得依兰的目光对她有杀伤力,但是女的直觉,使她一点也不敢小觑眼前这位弱者模样的女人所潜藏的威力。如果再清瘦一点,依兰正是希凡欣赏的那种,不食人间烟火般,长发飘逸、娇小玲珑、柔如水、软如棉,还如小鸟依人的女人。

 “呃…我…我来介绍一下。丹枫,这位是依兰,我以前的…学妹。”对于处理这种情况,希凡是毫无心理准备的生手,一时之间有点心慌。“依兰,她是我的…朋友,叶丹枫。你和你先生一起来吃饭吗?”他对依兰讲完,眼睛瞟向丹枫。她可明白他那句话是问给她听的?

 “我老公…”依兰顿住,表情显得怅然,但她很快就弯起嘴角,浮现勉强的笑容。“我请两个朋友吃饭,请她们给我一些建议。”

 她伸手比向餐厅另一头角落的一张桌子,那里坐了两位看起来年纪比她大一点、正在低头用餐的女士。

 依兰看回希凡脸上。“我正想找你,一个钟头前我打电话去你公司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忙着跑业务,没想到你会放下工作,而且舍得来这里吃饭。”

 希凡尴尬地笑笑,依兰了解他节俭的个性。

 丹枫拿面纸倾身伸长手,越过桌子,像个体贴的女友,为希凡擦拭人中冒出的汗珠。

 “希凡,冷气不够强吗?”她这么做逾越了她和柯希凡之间目前的关系,但她本能地觉得她必须在此时做点什么,让依兰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希凡对她微笑,眼神温柔,并不以她突兀的动作为忤,令她动容。他总能让她感觉窝心,而无悔地付出感情。

 依兰抿着嘴角,睨丹枫一眼,眉头皱得更深。

 丹枫礼貌地问:“很高兴认识你,要不要一起坐一下?”

 依兰没有回答,伸手摸旁边空桌的一张椅子,希凡马上起身帮她拉椅子过来。她坐下对希凡说:“我本来打算晚一点再打电话给你,明天跟你约个时间好好谈一谈,没想到能刚巧遇到你,这一定是命运的安排,使我更下定决心。”她幽柔地对希凡笑。

 希凡不安地瞅丹枫一眼,再问依兰:“你有什么事要找我谈?你想买卖房子吗?”

 他有意与依兰保持距离的冷笑话显然令依兰不悦,她的粉脸因而紧绷。他比较在意的是,丹枫可别误以为他和有夫之妇的依兰间有什么暧昧关系。

 “我可以单独跟你谈几分钟吗?”依兰轻声问希凡。

 希凡尴尬地看向丹枫。“呃…有什么事你晚一点再打电话给我好了。”

 丹枫暗地磨牙,觉得依兰像被宠坏的不懂事小孩,可是她人畜无害的软软语调,有一种令人难以拒绝的魔力。丹枫自忖这个时候她更应该表现得成得体,聪明的男人自然懂得比较。

 “我正想去洗手间,失陪一下。”她站起来,拿起皮包慢慢走向洗手间。

 依兰不等她走远便对希凡说:“王明远同意要跟我离婚了。”

 “嗄?那孩子呢?”希凡的声音充满对孩子的关心。

 “我婆婆坚持要留下孩子…”

 丹枫很想停步倾听,可是她既然已决定展现风度,就得继续做个淑女,继续往洗手间迈步。走进洗手间她没来由得有点想哭。看希凡在依兰出现后所呈现的紧张神情,用膝盖想也知道依兰和希凡之间一定不只是学长和学妹的关系。

 依兰为什么迫不及待地要告诉希凡她将离婚的消息?希凡关心的孩子是谁的孩子?难不成希凡至今未婚就是因为在苦恋依兰?这个傻瓜!傻瓜!傻瓜!人家都已经结婚生子了,他还不放弃?

 炳!她凭什么说希凡傻?她自己不是更傻吗?连他有没有女朋友、有没有心上人都还搞不清楚,就一心一意地想赖上他。万一他和依兰曾有过孩子,那么依兰一离婚,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为了孩子而复合,不是吗?

 不!不是的!不可能!她无法接受那种可能!

 现在她该怎么办?祝福柯希凡和学妹破镜重圆?还是施展魅力把希凡抢过来,不管他是不是已经有孩子?又,她抢得过来吗?她根本不知道柯希凡对漂亮的学妹恋的程度有多深,她只脑葡定他从依兰一出现就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

 她跟希凡之间根本还谈不上开始谈恋爱,今晚也不是正式的约会,他们只是彼此默契地明白对对方的印象都还不错而已。这段情难道刚萌芽就要被依兰踩烂?她不甘心哪!她叶丹枫绝不是未战先降的懦弱之辈。

 她补好口红,手洗了又洗,估计她已经至少给他们三分钟,风度满分了,才跨出洗手间。

 她出现在餐厅的大厅,看到希凡在看她,对她微笑。很好,这表示他在乎她。她回以微笑,相信自己有胜算。他低头去对嘴巴动个不停的依兰说了句什么,依兰不情愿似的站起来,走向她朋友那桌。

 “你们谈完了?”丹枫走到希凡面前时间。

 他轻轻点头,俊脸挂上腼腆的笑,那出小酒窝的人笑容令丹枫几乎呻

 “你吃完了吗?我们可以走了吗?”

 “嗯。”丹枫点头。口作痛。她不记得她曾对Ken如此痴。她好像陷得太深了,万一柯希凡舍她而选择依兰,她一定会非常伤心。

 走出亚都丽致饭店,他们在月光下散步,慢慢走向他停车的地方。

 希凡已经有好些年不曾走得这么慢过,他甚且后悔车停得离饭店不够远。庭庭说得对,他应该缓下脚步来欣赏人生路途上的美好风景。但如果不是美人在旁吸引他的目光,他又怎么会缓下脚步?今晚的丹枫高挑优雅,明媚秀丽,像是浪漫电影中的女主角。他够格当男主角吗?

 “嗯…依兰是我以前的女朋友。”他试着以平淡的语气说。

 “我猜到了。你们还在来往吗?我的意思是,如果她误会了,我可以向她解释我们只是初识。”说得冠冕堂皇,如果他真要她那么做,她可能会抓狂。

 “不,不,她早就结婚了,我怎么可能还和她来往?可是,她有时候和老公吵架,就来向我诉苦,我也很无奈。”

 “那一定是你拒绝得不够彻底,她才会跟你藕断丝连。”

 他苦恼地蹙眉。“没有所谓的藕断丝连。从她结婚后,我就不曾主动跟她联络。我只当她是普通朋友,每次都劝她要看在孩子的份上和老公好好谈,别把离婚挂在嘴上。她老公爱偷腥,多年前曾因为外遇问题和她吵架,打她一巴掌,她自杀未遂,差点救不回来。从此她老公不敢再打她,可是还是改不了爱拈花惹草的个性。我都尽量躲着她,可是…”

 “可是怎样?”

 希凡叹气。“我也不能完全不理她,怕她会走极端。我曾经严厉地警告依兰不要再来找我,结果那天晚上她了五十颗安眠葯后打电话给我,哭着跟我诀别。我马上叫救护车去她家,再请我妹妹赶去安抚她。依兰的老公一直以为希庭是依兰的好朋友。”

 “听起来还真有点棘手。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宝,好像自古以来都管用。”丹枫自诩是理智型的,玩不来那种把戏。但是再理智的女人碰到感情问题时,都可能变成白痴,她或许就是一个实例。

 希凡边走边侧头瞥她。“依兰的父母都过世了,两个妹妹一个嫁到美国,一个长期在大陆工作。以前她的生活圈子小,朋友不多,经常自怨自艾。前两年她跟她老公的感情好像好一点,整个人也开朗起来,甚至参加某个妇女合唱团。不过,今年她又开始情绪不稳定,已经找过我几次,我都尽可能简短地应付她。”

 “你们当初为什么分手?”丹枫问。

 “因为她兵变。”希凡瘪一下嘴,马上为依兰辩解:“也不能全怪她,那时我在金门服役,难得能回台湾。她爸爸洗肾到病逝那段期间,她公司的小老板追她追得很勤,帮他们家很大的忙,她妈她在她爸爸过世百内嫁给她老公。依兰的个性优柔寡断,她没有坚持自己的婚姻自主权,我也能体谅。”

 “换句话说,依兰顺从她妈嫁了,但她爱的人是你,她到现在还爱你。”

 希凡不语,以目光向丹枫讨饶。

 他默认了。丹枫觉得自己受了无影无形的一掌,因而内伤。她忍痛问:“你还爱她吗?”

 “我从她结婚后就停止爱她了。”他把双手袋里。事实上他很想牵丹枫的手,但现在不是好时机。他只能频频侧过头去觑她一眼,她的及膝黑色小礼服恰到好处地显现她瘦不骨、玲珑有致的人身材,令人垂涎。“依兰一直以为她还爱着我,其实我想她对她老公也是有感情的,所以她嚷嚷着要离婚已经好些年了,始终没有真正付诸行动。”

 “我刚才无意间听到她对你说,她老公同意要跟她离婚。恭喜你,你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旧情复燃。”

 希凡在他的车前停步,嗔怨地望着丹枫。“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当然是劝她打消离婚的念头。”

 丹枫看入他的眼睛,相信他没有说谎。“她的孩子…”

 “她有两个孩子,老大七岁,今年要上小学,老二幼儿园中班…”

 丹枫瞇着眼睛算依兰结婚几年了。

 她的表情令希凡起疑。“你该不会怀疑我跟依兰搞婚外情吧?”他有点生气地说:“我以人格保证,我在依兰婚后就没有碰过她,她的孩子与我无关。”

 丹枫赏给他一个甜笑。“我信任你啦!别这么激动。”

 希凡松开嘴角,打开车门,请丹枫先上车。

 车子上路后,他改变话题:“我想知道,你为我代垫的三百多万,全是你自己的吗?”

 “是呀!我回台工作三年赚的。”

 “哇!三年赚三百万,你真行。和你同年纪的女人可能没几个办得到。”

 “先生,我是理财专家,如果我的赚钱能力不行,如何能说服客户把他的钱交给我打理?算你运气好,我估计美元会跌,未来一个月的台湾股市也没行情,前几天刚好全都出清,才有现金帮你垫钱。”

 “是呀!我运气好。”希凡打从心底里笑。能遇见丹枫该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我总觉得赚钱固然与能力有很大的关系,但有时候也需要几分运气。”

 “我宁可相信自己的努力。以前我一个礼拜至少在公司加班三个晚上,回到家洗个澡,脑子也不能休息。不时开着笔记型计算机,察看世界各国的股市、利率、汇率、石油价格、金价、重要财经消息等等。纽西兰、澳洲是全世界股市最早开盘的国家。日本八点、台湾九点、欧洲下午四点半、美国晚上十点半。只要我醒着,身边有计算机,都会不时check一下世界各国股市的涨跌。要是有重大事件,例如九一一纽约世贸大楼被飞机撞倒、美国攻打伊拉克等,全世界的金融行情波动剧烈时,我替客户投资的资金可能血本无归,压力好大,整晚都睡不着,必须赶紧策画,万一发生什么情况,应该怎么应变。”

 “看来你的工作的确不轻松。”

 “嗯。不过,我很喜爱这种挑战。每次看对行情就好高兴,比赚钱还高兴。我在澳洲工作过三个月,老总的策略很保守,让我觉得绑手绑脚;台湾的竞争烈,客户有赌徒的冒险精神。所以,我还是比较喜爱在台湾工作。”

 “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还不确定。也许休息几天后开始找工作,也许会回澳洲一趟,再看着办。我今天打过电话去一家公司应征,他们一开口就问我有几张金融证照,我都被他问傻了。三年前我应征时,老外老板不注重台湾的金融执照,现在我如果要应征台湾的公司,非考几张执照不可,也许我该静下心来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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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能睡到自然醒,不赶着上班、不管世界金融变动的情形,完全没有压力的感觉真好。丹枫从容不迫地敷完面膜,化上淡妆,换好衣服,正要出门时,接到希凡的求救电话。

 “丹枫,你有空吗?”见过依兰后,他自然地改口叫她的名字。

 “嗯…我要去书局。有事吗?”

 “可不可以请你来帮我代班一个钟头?拜托!拜托!经纪人都出去跑业务了,现在有个客户要求去看房子。正好月底来缴房租的人会很多,我公司里不能没人在。我妹妹找的新人七月一才会来上班。除了你,我临时找不到别的帮手。”

 “今天是礼拜六耶!我从来不在周末工作的。”

 “拜托!拜托!晚上我请你吃大餐。”

 “不要,每天吃大餐会瘦了荷包,肥了身体。”

 “不然要怎样随你开口。”

 “好吧!卖个面子给你,这个人情让你欠着。我一会儿就到。”

 她到了他公司后,他只教导她五分钟,大致讲一下该注意的事项,便匆匆与客户离去。一个钟头后,柯希凡从外面打电话进公司,说他恐怕要再延一个钟头才能回来。除了答应,她还能怎么样?不管他,让他的公司唱空城计?她好像狠不下那个心。何况她是他的债权人,他去跑业务赚钱才能还她钱。

 币掉希凡的电话后不久,有个女人来找他,正是昨晚丹枫见过的依兰。她眉宇间的忧郁犹胜昨晚,彩妆的双眼下面浮现遮不掉的黑眼圈。

 “希凡不在吗?”依兰蹙眉望向希凡的私人办公室。

 “不在。”丹枫回答,为脸上几乎写着“我不快乐”的依兰感到难过。

 “那我去里面等他。”依兰说着就往里走。

 “他去桃园,很晚才会回来。”丹枫祈祷希凡别马上回来拆穿她的谎言。

 依兰顿住脚步,转头看丹枫,用她一贯的慢调子问:“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那你请便吧!”丹枫看一下她的手表。“我估计你大概要等上八、九个小时。”她挪动鼠标,眼睛看着计算机屏幕,希望能以心理战术赶走依兰。

 依兰似乎犹豫了一下,她没有再往里走,而靠近丹枫。“希庭呢?”

 “请产假。”

 “喔,你是新来的小姐。你可能不知道我跟希凡已经认识十几年了。”

 丹枫转动椅子面向依兰。她想谈,她奉陪。“希凡昨天晚上告诉过我。”

 “他可能没告诉你,我们是彼此的初恋情人。”依兰的嘴角微微往上勾,彷佛忆起昔日的甜蜜。

 “他告诉我他爱过你,可是你背叛他。”丹枫代替希凡控诉。

 依兰的眼中立即盈现泪光。“他那么说的?他说我背叛他?”

 “他没有用那么强烈的字眼,但是你的确背叛他嫁给别人。不是吗?”

 “当初是我妈以死我,我能怎么办呢?我总不能为了爱希凡而让我妈死给我看,希凡说过他不怪我,只能怪命运的安排。”依兰的泪水下脸颊。“现在我们已经被命运捉弄够了,我即将恢复自由身,我跟希凡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叶小姐,请你成全我们这对苦命鸳鸯,放过希凡吧!”

 丹枫几乎动怒,依兰曾经对不起希凡,她还有脸说这种话?就因为她会以死威胁别人,所有的人就都必须永远让着她,任她为所为?“该放过希凡的人是你,你已经纠他好些年了,为什么还不放过他,让他没有余虑地去追求他的幸福?”

 “我就是他的幸福。过去我太软弱,为了孩子勉强维持我的婚姻,一再原谅我老公偷腥。现在我想通了,虽然我很舍不得,但他要孩子就给他吧!我还年轻,我和希凡可以再生。我们以前计划过要生三个孩子。”

 “以前是以前,你不能老是想以前的事,现在时空都变了。我相信希凡也不希望你为了他而舍弃你的孩子。他不是劝你别离婚吗?”

 “那是因为他是个道德感超重的人,一旦我摆王太太的身分,我们就能重新热恋。”依兰破涕为笑,似乎对她的臆想即将成真很有信心。

 “如果你离婚后,希凡没有如你所愿和你复合呢?那你是不是失去了婚姻、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孩子、失去了你编织的旧情人团圆梦?”

 “不可能!你不了解希凡。”依兰美丽的双眼神经质地睁大。“希凡一定会跟我复合的,他爱我,他一直都爱着我,我也一直都爱着他。任何人都不能再破坏我跟希凡的感情。”她激动得脖子冒出青筋。

 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一直住在梦幻王国里吗?丹枫真想一拳把她打醒。可是望着依兰神经质的眼神和失控的模样,丹枫又不忍苛责,耐着子用和缓的语气说:“依兰,我没有恶意,我也希望我能祝你心想事成。但是我想提醒你,每个人不管做什么事,都要考虑各种可能,预先做最坏的心理准备。希望太大,万一失望时会很痛苦。”

 依兰突然向丹枫鞠个九十度的躬。“请你成全我们,只要你愿意退让,不要阻碍我和希凡,让我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会一辈子感激你的。”

 丹枫觉得依兰剧看太多了。这个看似软弱的女人使的是化骨绵掌,令丹枫无法痛快地骂她一顿,必须以同等的柔手法还击。“我退让并不能解决你的问题。希凡是个有自由意志的人,我也没有用任何东西绑住他。他如果还爱你,我真的想抢他的话也抢不走;反之,他如果已经不爱你了,你恢复自由对他而言并没有任何意义。”

 门上的铃铛响,王姐回来了,她的脸色不太好。

 “王姐。”依兰轻喊。

 王姐扯一下嘴角算是微笑。“依兰,你来多久了?”

 “没多久。你知道希凡什么时候会回来吗?”依兰问。

 王姐没有立即回答,而望向坐在柯希庭座位上的丹枫。

 “希凡有事去桃园,他说很晚才会回来。”丹枫试着向王姐递个眼色。

 王姐转一下眼睛,随即会意。“喔,对,他昨天说过他今天赶不回来开晚会。”

 “那…我先走了。”依兰拉一下她的香奈儿皮包肩带。“王姐,你如果看到希凡,帮我转告他,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请他给我电话。”

 “好,再见。”王姐坐到她的椅子上,等依兰出去,她才问丹枫:“你怎么会在这里?”

 “柯希凡有事出去了,他要我来帮他代班。”

 “可是,你不是在美商财务管理公司上班吗?”

 “他跟全球公司发生纠纷,害我被fire掉。他知道我失业,刚好他需要人手,就请我来赚钟点费。你还好吧?你看起来有点苍白。”丹枫关心地问。

 “啊!没什么,只是头痛。女人一到更年期,毛病就多了。我吃颗普拿疼,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王姐坐到她的位置上,开抽屉拿葯。

 丹枫倒杯水送到王姐桌上。“我也有经期头痛的毛病。”她从她的皮包里取出一小鞭油。“我头痛时都擦这种人参油,你要不要试试看?”

 王姐放下擦汗的面纸,接过油。“这味道闻起来就觉得清凉。谢谢。”

 接下来丹枫忙着接电话,应付上门来的客户或收房租等,大约十几分钟后,才有空和王姐闲谈。

 “你好些了吗?”她问。

 “好多了,谢谢。叶小姐…”

 丹枫微笑道:“请你叫我丹枫,牡丹的丹,枫叶的枫。”

 王姐回以微笑。“丹枫,我看你做得几乎和庭庭一样好,一点也不像个生手。我昨天晚上去医院看庭庭,她跟我聊起你,她说幸好她洋水破的时候有你陪着她,否则她会很紧张。”

 “哦?真的吗?我看她好镇定,我比她还紧张。”

 “她说她本来很紧张,看到你好像比她还紧张,有点好笑,她才不那么紧张。反正她很感激你当时陪着她、照顾她,她打算等她坐完月子,要亲自送红蛋和弥月蛋糕去谢谢你。”

 “喔,我当时除了紧张之外好像没帮到她什么忙,只帮她看管公司而已。”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希凡也说他第一次看到你时,还以为庭庭已经对你做过职前训练,没想到你临危授命就做得有模有样。”

 “这个工作不难,我只需要接待并纪录客户的需要,再转给你们处理就好。”

 “也不见得,光是要应付客户提出的千百种问题,就可以把一个缺少历练的小姐吓到。我刚才在想,希凡怎么会知道你失业?你们有私人情谊吗?”

 丹枫一愕,她该透多少?“也不算有啦!我向他抱怨他害我失业,他因为愧疚,昨晚请我吃饭。”

 “他请你吃饭?”王姐诧异地睁大眼睛。“你们吃什么?”

 “西餐。”

 王姐的嘴角直往上拉,盯着丹枫看,笑得满诡异的。“有戏看了。”

 “什么?”丹枫惘地问。

 “我认识希凡八年了,我知道他不会随便单独请女孩子吃饭,除非他对你有意思。我愈看愈觉得你们两个有夫脸。”王姐愉悦地笑。

 丹枫脸上一热。“王姐,你想太多了。”

 “我是说真的,希凡是个好对象。要不是我女儿在花莲做实习护士,年纪又还小,我一定鼓励她拐希凡。我看你是个会真心关怀别人的好女孩,你如果没有男朋友的话,我向你郑重推荐,希凡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丹枫讪讪地耸耸肩。“我前天才认识他,现在说什么都还太早。”

 王姐笑瞇瞇地说:“他肯请你吃饭,你肯来打工,八字就有一撇了。他真的去桃园了吗?”

 “没有。我们昨晚吃饭时碰到依兰,我看希凡好像有意躲依兰,刚才依兰来找他,我就帮他编借口。”

 “你做得对。”王姐撇撇嘴。“依兰都已经有两个小孩了,还不时来騒扰希凡,希凡不理她,她就假装自杀,真差劲。去年我给希凡介绍一个女朋友,他们见过面后,彼此好像有点意思。第二次那个女孩来公司等希凡的时候,依兰刚好来,她自己冲进希凡的办公室,着他哭哭啼啼的,那女孩气得跑掉。”

 话匣子一开,王姐就停不下来…

 “我常对希凡说,就算你上辈子欠了依兰的债,这辈子也该还清了,不要再理她了。当初是依兰对不起希凡,在希凡当兵的时候嫁给有钱的小开,后来依兰和她老公吵架常向希凡诉苦,他又不忍心拒她于千里之外。这些年来我介绍过好几个女孩子给他,也有两个客户看中他,想收他做女婿。可是他对追女孩子都不积极,一心只想拼事业。”

 “或许希凡还爱着依兰?”

 “我想是不可能了,再深的感情都可能消磨光,希凡也想摆依兰的纠。依兰她老公有‮女处‬情结,每回跟她吵架,都重提依兰嫁给他时已是二手货,骂她,希凡觉得是他害了依兰。”

 “拜托!希凡没有强暴她吧?”丹枫真想打柯希凡的笨头。

 “当然没有,希凡怎么会是那种人?可是他就觉得他亏欠依兰。”

 “他的脑筋要是转不过来,被依兰一辈子也活该。”

 王姐莞尔。“我想你一定可以帮希凡挡掉依兰。加油,我会全力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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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时分,柯希凡回来,看到小许和阿明围着丹枫讲话,没好气地说:“你们两个太闲的话,去上不动产信息交流协进会的网站找商机。”

 “凡哥,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耶!”阿明抗议道。

 “丹枫,你想好了没有?”小许问。“要吃排骨饭还是鸡腿饭?”

 “她不吃那么油腻的东西,你们两个去买你们自己的。”希凡说。“我会帮她买自助餐和珍珠茶。”

 “你怎么知道她不吃油腻的东西?”王姐的表情带着点神秘。

 鲍司里其它人的目光都向希凡聚焦。

 “嗄?”他俊脸微红道:“女人不是都怕胖、怕油吗?”

 “凡哥,你也顺便帮我们买自助餐和珍珠茶吧!”阿明说。

 希凡摆出老板的姿态。“免谈,你们两个猜拳,输的人去晒太阳。”

 “厚!待遇怎么差这么多?”阿明抗议。

 “叶小姐愿意来帮忙。我当然要答谢她一下。”

 丹枫把几张便条纸交给希凡,其中一张写着“依兰来过,我说你去桃园会很晚回来”他一张张看过后,抬头对她笑。

 “你处理得很好,我去买便当。”说完他脸上仍挂着笑容走出公司。

 丹枫低头,不由得嘴角往上弯,心里头彷佛晃汁的涟漪。可怜的依兰要输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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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吃过希凡买的便当后,丹枫就回家了。

 傍晚时希凡打电话给她。“你不喜爱爬楼梯,要我帮你买晚餐回去吗?”

 昨晚丹枫不过是开玩笑说爬楼梯会变萝卜腿,没想到他听进去了。

 “你又要回来拿什么东西,顺便帮我带晚餐吗?”她问。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当面问你比较有礼貌。”

 “好热,没什么胃口,你帮我买上次你买过的粥好了,不会油腻。”

 一挂断电话,丹枫马上去冲个战斗澡、香水,再换上有薄垫的无肩罩,使得部看起来丰些,沟较为明显。她不是想象槟榔西施那样出卖相,而是考虑到,人是视觉的动物,如果能合情、合理、合法又不着痕迹地惑他,既能加速掳获他的心,又能增添一点爱情游戏的乐趣,何乐而不为?

 她换上一件有两条肩带的小可爱和牛仔短。天气热嘛!在家穿着凉快点也无可厚非,不是吗?肩膀、锁骨和腿是她最美丽的地方,大方一点让房东欣赏也无妨。万一她不小心让他可以看到更多的话,那就便宜他了。准备就绪后,她回到餐桌前,假装她从刚才到现在都没离开过她的手提电脑。

 希凡开门进来,她抬头,送给他一朵笑花。

 “嗨!很热厚。”她起身,开冰箱。“我泡了一罐蜂柠檬。”她倒一杯递给他。

 “谢谢。”他接过去,一口气喝完,叹一声。“赞!”再拉把椅子坐下。“你的粥。”他把装粥的纸碗往她面前的桌上推。

 “谢谢。”她打开盖子。“现在太烫,等下再吃。你要拜托什么?”

 “呃…我这个不情之请,你可能会拒绝。”他有点紧张地凝视着她。

 丹枫双手在叉,顺理成章地捧挤部。“你认为我会拒绝,又何必问?”

 她的沟突然变得显眼,害希凡忘了他要讲什么。他桌上的面纸擦汗,努力集中精神,把目光设定在她白里透红的娇靥上。

 “因为你是我心目中的不二人选,你要是答应,我就赚到了;你拒绝的话,也是理所当然,我没有损失。”

 她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钟。“好吧!你说说看。”

 “我妹妹雇用的一个大学刚毕业的新人,刚才打电话来说,她找到别的工作,七月一不能来上班。我想,既然你目前失业,你又不想马上找新的工作,可不可以请你暂时来我公司上班一个月,等我妹妹坐完月子回来…”

 “好。”丹枫爽快地答应。想切断他跟依兰的关系,她非紧迫盯人不可。

 希凡受宠若惊地连眨几下眼睛。“你真的愿意来上班?”

 “嗯。”她点头,放开手去关手提电脑。同一个招式用多了就显得刻意。

 “你不问薪水多少?”他心头窃喜,却又因为看不到沟了而有点失望。

 “多少?”她应他的要求问。反正一定比她希望的少。

 “三万块。可以吗?”他的眼神像在哀求仁慈的老板给他工作。“我妹妹也不过是三万三,我要是给你比她还高的薪水,她回来后看了帐簿会杀了我。”

 “包吃包住?”如此一来她的薪水比柯希庭高出的部份是帐簿看不到的。

 “包住是没问题啦!包吃的话就难了,吃饭的时间我不一定在,在的时候也不便每次都帮你买便当。我一个礼拜请你吃一顿饭,好吗?”他诚恳的。

 她转转眼珠子,那种饭局算不算约会?大概不算吧!不过,只要有机会,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好吧!可是你不能对我颐指气使。”

 “那当然,我从不对任何人颐指气使。”

 “我上班的时间要比照你妹妹,朝九晚五点半,周末假该放的假都要放。”

 他倾头想了一下。“除了周末之外,七月好像没有别的假。”

 “怎么样?”

 “OK。”他头点得有点无奈。“还有吗?”

 “我上班时间该做的事不会偷懒,但空闲的时候要念书,准备金融‮试考‬。”

 “好呀!只要你敬业。”

 “有时候我可能会麻烦你充当一下我的司机。不过,我保证不会太过份。”

 “没问题,只要我有空。”

 “今天下午我在超市买了木瓜,想打木瓜牛,你们家有果汁机吗?”

 “应该有吧!可是我不知道庭庭放在哪里。反正厨房不大,你找找看。”

 他的答案早在她预料之中。她看向厨房,假作惊讶。

 “啊!我看到了!”她起身,走向几步外的厨房,手举高伸向摆在里台橱柜上头,用透明塑料袋包裹着的果汁机。可是她的手碰不到果汁机,只差两、三公分。

 “我来。”希凡说着走向她。

 她不死心似的踮脚尖,指尖碰到果汁机的下缘,但因为站不稳,脚跟着地时稍微往后退,刚好撞进靠近她的希凡怀里。成功!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

 “小心。”他轻搂她的

 她在他怀里转身,即使隔着小可爱,她也能感觉他手指碰触她部的温度。她假戏真作地臊红脸,不好意思般的身体往后一点。他的手放开她。她的部下方靠着里台边缘,右手食指往上指。“拜托一下。”

 “没问题。可是…”他站得离她很近,目光灼热得炙人。“你要收回说我是小矮人的话。”

 她嫣然娇嗔。“这么爱记仇。好啦!你比我高,不是小矮人,可以了吗?”

 “可以。我也收回你是大只骨感女人的话,你其实…”他贼溜的眼睛往下瞄,喉结上下动。“满感的。丹枫…”他的双手又放到她上,试探般的轻轻将她搂进他怀里。“我…”他的呼吸变得急促,饥渴的目光落在她上。

 尽管心跳如雷,尽管万分期待他继续下去,但是她下午想拿果汁机时,灵机一动算计好的这一幕不能功亏一篑,必须玩个擒故纵的勾魂游戏。

 “老板…”她舌头微伸,干燥的,星眸半瞇自眼睫底下睇他,因自然反应而急遽起伏的脯险些碰触到他衬衫。她用煽惑的低缓语调指控:“你在吃我的豆腐吗?”

 “你要让我吃吗?”他沙哑地反问。凝视着她瓣的眸中氤氲着情,头慢慢朝她低下,眼看着他的就要碰到她的了。

 “不要。”她拼命凝聚所有的意志力,溜出他怀抱。

 他头靠到理台上头的橱柜门上,彷佛还发出了一个闷声低

 丹枫假作镇静地慢慢搅拌她的粥。粥仍然满烫的,她哪吃得下?电风扇吹不熄她心里狂烧的火,她全身燥热如焚。

 他拿下果汁机放到理台上。

 “我要回公司了。”他不平稳的声音透着失望。

 “你几点下班?”这会儿她以甜蜜的声音鼓励他不必绝望。

 “不一定,可能九点到十点之间。有事吗?”他脸红红的,眼睛没有直视她。不知道此刻他们俩谁的脸比较红?

 “我等下要去重庆南路买一堆书,可不可以麻烦你下班后去接我?”

 “好。你买得差不多时打手机给我,我会尽快去接你。”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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