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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弥漫沉睡气息的房间里,幽暗无声。

 淡淡月光自落地窗投而入,隐约映出上一个模糊的身影,结实的身躯几乎占据大半张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只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狗叫声。

 突然一个黑影自窗外晃过,偷偷摸摸的身影不甚俐落…不,是笨拙的爬进阳台,在落地之际还摔了个四脚朝天。

 黑影仓皇失措的赶紧爬起来往幽暗的房间里张望,见房里没有动静才拍拍口,松了口气。

 蹑著脚,黑影问到落地窗边试探的推推落地窗,惊喜的发现竟然没有上锁,绝对是老天爷大方成全的美意。

 黑影小心推开落地窗,踏进静悄悄的房间,凭著自窗外投进来的些微光线,总算看到了今晚的目标。

 蹑手蹑脚问到边,黑影蹲低身子避免被发现的危险,但其实跟侏儒差不多的身高根本不必有这方面的担忧。

 上的男子看来好像睡得不太安稳,深锁的眉头让俊脸添上一条深深的摺痕,却依然好看得让人著

 比起好多、好多年以前这样近距离看着他,他现在已经是个真正的男人,英、充满男人的魅力,就连睡著的样子都这么好看!

 黑影整个人干脆趴在边,著的盯著他看,连口水何时淌出嘴角、滴到他的手臂上都浑然不觉。

 感觉到手臂上异样的温暖意,当兵训练出来的警觉心让他神智顿时清醒,两眼遽张却赫然一惊,整个人弹跳起来。

 他烈的反应,把处于半恍神状态中的人儿给吓得连退几步,差点夺窗而出。

 能把一个堂堂大男人吓成这个样子,可见来者肯定极为吓人

 “倪必舒?!”冯笃惊怒大吼,马上扭开边的灯。

 晕黄的灯光映出一张惊慌的白净小脸,活像是误闯虎的柔弱小白兔,即将被凶猛老虎啃得尸骨无存。

 “你是怎么进来的?”他惊愕瞪著她,活像看到不该出现在二十一世纪的绝种生物。

 “走进来的。”小白兔小声说道。

 偷偷自眼皮下打量他,倪心舒这才愕然发现…他竟然没穿上衣!

 灯光下,他的膛呈现刚健康的古铜色,结实的肌、清晰的六块肌看起来感得让人头皮发麻。

 突然间,她觉得口乾舌燥,活像是在大太阳下狂奔了十公里,房间里沁心凉的冷气也平熄不了浑身邵股快燃烧的热意。

 她从来没有想到会目睹这种画面,对于清纯得连看到牵牵小手、亲亲小嘴的电影画面都会脸红的她来说,实在太刺了!

 顶著张热得快爆炸的小脸,明知不该看,羞怯却又饥渴的目光却还是不听使唤往他覆著张薄薄被单的下身扫去。

 “我是问你,怎么进到我家的?”

 老虎亮出森利齿怨声咆哮,遽然把她满脑子的暧昧遐想吼光光。

 “爬进来的…”小脑袋垂得更低了。

 小白兔彻底颠覆了生物定律,竟然爬进了虎

 惊愕的转向窗外…冯笃全身寒直竖。

 就算还有瞌睡虫霸占著他的脑袋不放,也被她这句话给赶光光,他无法想像自己拎著铲子到楼下去收拾屑的恐怖情景。

 “你都习惯半夜摸进男人的房间?”老虎利牙恨恨嘶磨,像是正在想像小白兔入口的滋味。

 “当然没有!”倪必舒窘得面河邡赤。“我没有不良企图,只是来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什么时候他成了观光动物?

 “你今天不太对劲。”她一副了若指掌的口吻说:“你平常不到半夜两点根本不会熄灯睡觉的。”

 “你怎么知道?”他瞪著她。“你偷窥我?”

 “说偷窥多难听!我是基于关心,『偶尔』注意一下罢了。”

 事实上,失业好几个月的时间里,她根本是每天闲来无事,密切注意他的一举一动,简直比狗仔队还要无孔不入。

 “你放心,我什么也没看到,你每次开始换衣服我就马上转开视线,真的!”好个此地无银三百两!

 捂著脸,冯笃无力呻

 等一下他一定要马上把窗帘拉上,非必要绝不拉开,严防隔墙有眼,以免被有心人偷窥!

 “你有没有好一点?”

 “什么好一点?”他烦躁反问,实在很难在夜半发现有女人爬进他房间后,还能保持冷静思考。

 “你的头痛。”

 像是上弦月一样浅笑弯弯的嘴,让他马上记起今天那个被硬生生…不,是“及时”打断的吻。

 “本来好了,看到你又开始痛起来了。”他故意气她。

 “我是关心你。”倪必舒没那么笨,当然听得懂他话里的嘲讽。

 “你不妨先关心自己等会儿要怎么爬回去。”

 “别担心,我手脚很俐落,没问题!”她的身手一向灵巧,刚刚那跤只是呃…意外!

 “你没问题,我有!”他没好气回她。“你想表演飞檐走壁的绝技,麻烦你到别人家去,别害我背上不白之冤。”

 这女人莽莽撞撞的,谁知道等一下她会不会又糊里糊涂发呆,不小心真摔了下去?

 “喔…”她掩不住失落的表情。还以为他是担心她,原来他是担心她在他家摔成饼。

 “你赶紧回去吧。”他摆手赶她。万一被他父亲看到了,免不了又是一场家庭革命。

 “你真的没事?”勉强转身走了两步,她又回头不太放心的问道。

 “我、很、好!”他的声音从牙里迸出来,发誓她要是再没完没了,他就把她扔出去。

 “那我走了喔?”她看着他,等著他有些反应。

 他臭著脸没有吭声,快意的表情像终于赶走一只烦人的苍蝇。

 “晚安。”她低低说了声,一股莫名的惆怅涌上心头。

 拉开落地窗,夏夜凉风面吹来,却刮得她心头泛起寒意。

 走出阳台关上落地窗,房间内那双灼灼黑眸正紧盯著她这个不速之客离开他的地盘。

 阳台外连接的是一棵二十多年的菩提树,足足有她两倍的树干,是她当年跟他一起种下的,如今小小树苗成为顶天巨树、人事却已全非。

 不知怎么的,自树顶筛落的清冷月光竟让她觉得有些鼻酸,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应该是这样的呀!

 一脚跨出阳台,她心不在焉伸手要攀向一手腕的树枝时,突然间手一滑,没抓到树枝,反倒整个人失去平衡栽到阳台栏杆外,幸好一手还紧抓在栏杆上。

 她狼狈又惊惶,根本不敢出声呼救,万一惊动两家,她就完蛋了!

 她垂在栏杆边惊险的摇摇晃晃,胆战心惊偷偷往下一看,遥远而阴暗的地面好像十八层地狱,等著她拎著一条小命自动报到去。

 以为自己大概会摔成泥,突然间,落地窗刷一声被猛力拉开,随即她发麻得几乎快撑不住的手臂被一双大掌牢牢握住,将她慢慢往上拉。

 混乱中睁眼往上看,阴暗的夜让他的身影好模糊,隐约只见他身上散发出的莹白月光。

 那曲线让她专注打量半晌,突然间,她狠狠倒了口气,一张脸从惨白变成火烤虾子的红。

 那是…股?

 那表示,他、他、他下身竟然没有穿?!

 呈现仰望九十度的脖子顿时僵硬,连眼睛都不敢瞄,因为她现在的位置或许就正好对在他的…

 不听使唤的鼻血马上从她鼻子里冲了出来!

 ********

 阳光自没有玻璃的窗户洒入,窗台放了一排玻璃牛瓶,里头用水种了几株他叫不出名字的攀藤植物。

 阳光投在窗边,水光映著绿,看起来令人心旷神怡。

 苞刚来时脏、破旧的景象相比,这里虽然还是老旧,却在倪必舒的巧手下变得温馨舒服多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对这货运行、对他的影响,却是不容否认的。

 收回目光,他发现自己近来总是莫名其妙分神,好像只要有她在,他就很难安安静静一整天。

 出神良久,他不经意一转头,心脏差点跳到喉咙,想也不想的跳起来吼道:“你在做什么?”

 脚底下突然迸出的冷厉声音,让心神恍惚的倪必舒吓得差点栽下梯子。

 惊魂未定低头一瞧,一双冷沉黑眸出现在铝梯边,紧蹙得几乎快纠在一起的眉头跟昨晚如出一辙。

 “我、我在给电风扇上油啊?”突然间,她又想起了那两片白花花的股,鼻血彷佛随时会出来。

 下恐惧,他的神色恢复镇定。“你还没摔怕?”他冷冷挖苦。

 “这梯子很安全…”

 “没错,就跟有人信誓旦旦保证她手脚俐落一样。”他这下可挖到她的疮疤。

 她乖乖爬下梯子,像是做错事的学生准备听训。

 “昨晚只是一个意外。”她心怀忏悔说道。

 “你是指爬进我房间、摔下阳台,还是那滩噁心的鼻血?”一桩接一桩简直像灾难!

 他甚至不顾形象冲到阳台当起救美英雄,而这个见义勇为的英雄还连子都来不及穿。

 最让他气恼的,却是在亲眼目睹她摔出栏杆时,那种快被吓破胆的感觉。

 如果脸色可以让空气结冻,她现在恐怕已经变成冰块了,外头高达三十几度的高温,他的眼神却让她浑身泛起森森寒意。

 “我不是故意的…”她难过不已。

 她也是好意,况且她也已经受到惩罚了啊!她困难眨了下因为长针眼而肿痛的右眼。

 “你当然不是,你是存心的。”他恶意指控道。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倪必舒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她真的只是好意啊!

 “我警告你,以后不许你再爬进我房间,否则就算你摔死了,我也不会再伸出一手指头,听到了没?”

 这女人弄撞的个性一点都没变,从小就是如此,只会把事情搞砸。

 “我知道了。”她偷偷抬眼瞅他的表情。这么说,他已经原谅她啰?

 他绷著张冰块脸,看不出多馀的表情,不过她猜想,很会记仇的他可能要很久才会气消。

 “替我联络各大报社,刊登徵人启事。”他将一张密密麻麻的资料交给她。

 “徵人?”她低头看了下,上头不但需要货车司机、货运工,还要会计、总务跟职员数十名。

 “老板,为什么要徵这么多职员?”小小的货运行哪需要这么多领薪水的人?

 “照著我的代去办就是,我不是请你来当顾问的。”他一张嘴依然刻薄得让人生气。

 “是。”她悻然应道,拿著资料回办公桌郁闷的开始打电话,边偷偷自眼角观察他重新坐回办公桌后忙碌。

 就主雇关系而言,他的态度一点也不和颜悦;就多年的老邻居看来,更是完全不友善,简直像仇人一样。

 不行,她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就放弃?

 她说好要让彼此化敌为友,她可不是一时兴起,更不是喊喊口号而已,她一定要成功。

 突然间,她刷地一声霍然站起来。

 像是披上战袍的战士,她浑身充满高昂的斗志,笔直来到冯笃的办公桌前。

 “我要向你下战帖!”一双藕白的手臂拧在桌面上,来者大半个娇小身子往下倾,气势万千的宣布。

 “抱歉?”敌方主将缓缓抬起头,目光与她笔直相对。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神秘、深邃,充满男人的魅力,只要是女人,都会因为这双眼而暂停呼吸好几秒。

 倪必舒也不例外,但她却是因为那双黑瞳里那股不友善的寒光,而呼吸困难。

 “我们来比一场。”缓过气,她坚定宣布。

 从她简单到几近一目了然的眼神中,冯笃看出她可笑的意图。

 “我不玩那种东西。”他鄙夷的勾勾

 “别逃避,这事早晚都该解决。”她握紧小拳头,眼中尽是不容动摇的决心。

 “没什么事该解决的。”他冷淡别过头,摆明了不想搭理她。

 明明是张这么严肃苛刻、不近人情的冷脸,偏偏放在他的身上却是那样极富魅力。

 “有,你把我当仇人!”她委屈控诉。

 “你是我的员工。”他故意把手里的卷宗拿得老高,想忽略眼前咄咄人的小脸。

 偏偏上头的字却像是成群出走的蚂蚁,在眼前到处跑、爬,扰得他眼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我希望我们能化敌为友,就像以前那样两小无猜。”有了友谊,离爱就不远了!她陶醉想道。

 她承认自己有点诈,为了追求爱情不惜使出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老套计谋,但没有人会明白,冯笃对她的意义是何其特别,值得她不顾一切追求。

 “我们都不是小孩了。”童年岁月已经离他们太遥远了。

 “友情也可以转化成爱情…”骤然接触他惊愕的目光,她赶紧改口:“我只是打个比方啦!”

 不肯承认“爱情”两个字让他莫名了心跳,他故意摆出一脸不耐烦。“化敌为友,这就是你的赌注?”

 “没错!”她坚定扬起下巴。

 “我考虑一下。”他别开头,思绪紊乱,难以做出决定。

 “别闪闪躲躲像个懦夫!”她一把抢过他的卷宗,他面对她。

 懦夫?

 冯笃顿时脸色大变,牙齿磨得喀喀作响,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不但掉他手里的卷宗,还嘲讽他是懦夫?

 他这个人有度量、够沉得住气,偏偏最恨被人给看扁!

 他讨厌赌,但他知道,要彻底摆她所带来的毁灭效应,唯有豁出去了。

 倪必舒看着眼前这个晴不定、面色铁青,好像恨不得把她剁成酱再包成水饺喂狗的男人,突然间有点不确定,自己的犯上会不会惹怒了他?

 两代恩怨,该值得赌上自己的饭碗吧?她不确定的揣测道。

 虽然就一个老板而言,他太挑剔、太严苛,但他付薪水相当慷慨,有这种不可多得的老板,值得她珍惜自己的饭碗。

 她脚底慢慢窜起凉意,开始懊悔自己太过冲动、说话无礼、不经大脑之际,他却突然开口了。

 “怎么赌?”他的眼睛深沉黝黑,有成竹的眼神好像已经胜利在握。

 他接受挑战了?

 “麻将。”她口水解释道。“我们各找一人当牌脚兼裁判,先赢四圈的一方就算赢。”

 如果她没记错,他不会玩麻将,更正确的说,他痛恨这种“家传技艺”她却耳濡目染练就一身逢赌必赢的功夫。

 虽然这种趁人之危的手段有些不太光彩,但为了爱情,她一定要赢!

 “好。”冯笃接下战帖。

 他的爽快让倪必舒有些吃惊,她还以为依他的精明,对这场毫无胜算的赌注一定会断然拒绝。

 因为在她眼中,冯笃这男人绝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时间定在一个星期后,可以吗?”她垂下眼,遮掩她希望让他措手不及的企图。

 “可以。”犹豫两秒,他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的赌注是什么?”基于公平原则,她还是展现良心。

 “想知道吗?”他的嘴边突然勾起莫测高深的笑。

 “嗯。”她当然想,不过,她担心自己可能难以承受。

 “我要你永远离开我的公司、我的生活。”

 轰然一声巨雷,残忍的劈碎她的心。

 她要的是如何能多接近他一步,而他,却是想尽办法要让她远离他的生活,多让人心碎啊!

 “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她一脸受伤。

 讨厌她?

 不,其实他真的不讨厌她…只是,他不喜爱那种被了心绪的感觉,那会让他烦心,影响正常生活与平静心情。

 但他不需要让她知道,反正很快的,她会离开他的生活,就像多年前即将升国中的那个暑假,他必须狠下心舍弃友谊一样。

 他选择沉默,冷漠回应她。

 即使他知道,他不愿抬头正视的小脸,正挂著多么心碎的表情。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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