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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闹鬼?

 正所谓--子不语,怪力神。

 他不信,但是,心里有点

 夜深,用过晚膳,坐在西门府后院客房里,慕容真轻呷着茶水,望着窗外的稀疏灯火,心里直有一股难喻的不舒服。

 真不知道该怪傅鸨子在他耳边嚼舌,还是怪自个儿胡思想,但这灯火不甚明亮的宅子,还真是教他打从心底发

 宅子外头林草丛生、气森森,映着晦暗不明的月光和淡淡灯火,总觉得好似鬼魅打转,有不少鬼火在外头飘,恍若有数双鬼眼在窥探,整座林子充斥着教人心头不舒服的阴影。

 昨儿个他醉倒在大厅,在偏房一觉到天亮,不知道后院客房的氛围竟是如此地骇人。

 这宅子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暗鸨子既提了个头,为何不干脆讲清楚、说明白,教他搁在心里犯疑猜,愈想愈发。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三爷,我打昨儿个便觉得这宅子不对劲。”

 掠影低的嗓音低沉似鬼魅,教陷入沉思的慕容真结实吓了一跳,怒目瞪去,咬牙道:“搞什么东西?说话就说话,你没事靠这么近,没事低嗓音做什么?!”

 混蛋东西,没瞧见他正在想事情吗?

 “我…”掠影哀怨地扁起嘴,连忙退开两步远。“我怕隔墙有耳嘛。”

 “整座后院就只有你跟我,哪里来的隔墙有耳?你在指什么?人家祖儿姑娘好心作东,你胡乱想,就是在坏人家名声,你懂不懂!”怎么,现下是拐着弯说这后院里头,除了他主仆二人,还有什么他们瞧不见的东西吗?

 胡说八道,他不信,从来不信,绝对不信这种东西!

 所谓鬼魅之说,不过是乡间野史,再不就是说书人为了吸引听客才诲出来的戏码罢了。

 “有这么严重吗?”他不过是提出疑问罢了,这样会坏了祖儿姑娘的名声?

 “就这么严重!”

 “但是傅鸨子说…”

 “不就说了是传闻吗?”

 “可哪有传闻可一传,便传了近二十年的?”掠影顿了顿,又道:“三爷,难道你都没发现这西门府里头的下人少得可怜吗?”

 “这…”掠影不提倒好,一提起他便觉得似乎真有其事。

 “想想,撇开厨房的厨子和厨娘不谈,咱们进西门府至今见过的奴仆、丫环,似乎就只有一个珠儿了。”

 慕容真闻言,不微微挑眉。

 是啊,好似真是这么一回事。

 “这不会太古怪吗?西门府再怎么说也算是南京的大户,家里头的奴仆少说也得要有十来个左右,要不这么大的宅子,如何整理、打扫?”掠影一一指出疑点。

 闻言,慕容真不蹙紧浓眉。

 也对啊,瞧瞧如此情况外头林草丛生,好似已有多年未整修过,教他不由更加肯定这宅子的奴仆不多。

 而如此情况,岂不是印证了西门府闹鬼一说?

 暗鸨子说过,每个到西门府当役的奴仆,通常都待不久,而离开之后,运势似乎也颇差。

 啧,他无端端想这些事做什么?

 闹不闹鬼,与他何干?他不过是借宿罢了,若是住得不舒坦,大不了到客栈投宿不就得了?

 总之,西门府闹鬼,与他无关,再说,谁也不能证明真的闹鬼。

 毕竟,眼见为凭。

 “三爷,依我瞧,横竖咱们与祖儿姑娘也是非亲非故,倒不如赶紧离开西门府,省得引来不必要麻烦。”

 “呿,胡说八道,就说了不过是传闻罢了!”这混蛋掠影,帮不了主子的笨蛋贴侍!瞧不出他已经够心神不宁了吗?他就非得在这当头不断地生话吓他。他到底要到何时才能替他这个主子分忧解劳?

 “可是,三爷不觉得这儿气颇重吗?昨儿个我独自住在客房里,老觉得心不安宁,怎么睡也不舒坦,总觉得朝这窗口探去,好似随时都会有一抹影子飞过来,啊--三爷!”

 “啊--”慕容真瞧他瞪大了眼,顺势探去,瞧见窗外一抹白影飞过,他不口尖叫。

 真的闹鬼?!

 “发生什么事了?”大门突地教人推开,里头主仆两人险些跌成一团,定心抬眼一探--

 “珠儿?”慕容真发噱道。

 天,白色的衣裙、白色的软巾头饰,虽说未近七月,但她这打扮出现在晦暗不明的房外,着实很吓人。

 “怎么了,三爷?”珠儿赶忙将手里捧的一桶水搁下,快步走到两人跟前。“方才我听见里头传出尖叫声,所以未经允许便推门而入。“三爷,发生什么事了?”

 忧虑之情溢于言表,她来回梭视着他们。

 “没什么事。”慕容真大呼口气。

 “没事怎会突地传出那么大的声响?”她担忧极了。

 “没事,只不过是吓着罢了。”别再问了,再答下去,他就要羞得无脸见人了。

 都怪掠影这混蛋,将氛围说得那般吊诡,吓得他杯弓蛇影,才瞧见白影便误以为自己真是见鬼了。

 “吓着?”闻言,她脸色微白。

 慕容真微挑眉。“怎么,有问题?”

 “没。”她面有难。“爷,我打了一盆水,就搁在架上,明儿早上可以洗脸,若没事的话,我先退下了。”

 “等等,你过来。我话都还没问,你这么急着要走?”他招了招手,硬是将她再召回眼前。“珠儿,这洗脸水明儿个再打即可,你何必选在这当头打过来?”

 他受够了,不打算把事吊在心里头。

 这些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着,老爱吊人胃口。

 “因为…”她嗫嚅了下,有些为难地道:“因为府里人手不足,我明儿个还要侍候小姐,所以…”

 “人手不足?”难道这宅子真有问题?“怎么不多请些人手?”

 “因为…”她顿了顿,抿了抿。“三爷,有些事我也不清楚,你若是有疑问的话,不如直接问小姐吧,我先退下了。”

 话落,她随即转身就走。

 “喂?”就这样走了?

 “三爷,果真是有问题啊。”掠影又悄悄地走到他身旁。

 慕容真没好气地侧眼瞪去。“你还不累啊?睡了!”褪去外袍,他上了榻翻身就睡。

 掠影瞧了他一眼,干脆在窗边的屏榻和衣而睡。

 然而,慕容真躺在榻上是翻了又翻,总觉得心里悬了一件事,难以入睡。

 啧,无端端提了闹鬼传闻,害得他心里一团;他到南京城来,可不是为了西门府闹鬼一事来的,如今二哥的事有了下落,而小悠也传来好消息,思及此,到底是什么样的因缘际会,教他们找着了宝,又娶了美娇娘?

 若说爹要他们寻宝的真正用意,是要他们亲,那么他的媳妇到底在哪儿?他得要上哪找、怎么找?他可是一点谱都没有,大江南北的,要打哪儿找起?

 想着,脑袋里头不翻飞出西门祖的身影。念着她巧笑倩兮的神态,想着她知进退、懂分寸的端庄仪礼,和在那混小子面前毫不掩饰的自然率真,笑得大剌剌,表情生动又鲜明,有别于在他面前的过份拘束。

 那小子就是她的青梅竹马啊,该不会是有婚约在身吧?

 祖儿姑娘配给他,可真是可惜…啧,他想到哪里去了?祖儿姑娘与谁有婚配,不关他的事。

 大哥给的期限都已经过了半年多,他居然还有时间胡思想,若到时他还找不着那项珍宝,可该要如何是好?

 或许回头再去找小悠,把事情问清楚一些,但他手头上还有几件事未做完,该巡视的产业也未完,更别提每年的租税。啧,真是烦死人了,哪来这么多的杂事?

 想着想着,不知道怎么着,心头竟然浮躁了起来。

 盛夏啊,莫怪他会觉得酷暑难耐,热得他心头浮动,一点睡意都没有。

 再翻了身,面对窗口,睇着早已寐的掠影,心里不暗叹了一声,直纳闷当年怎会挑了他当随侍?

 这家伙一点忙都帮不上,根本无法为他分忧解劳啊。

 正心忖着,再翻身,眼角余光却瞥见有抹白影自窗口一闪而过,他忽地翻身坐起,睇着白影直朝林子里奔去。

 “珠儿?”他闷声喊道,却又突觉不对。

 珠儿不过是个丫环,岂可能有这么快的脚程?再者,这白影消逝得太快,简直就像是…他咽了咽口水,不打算做最可怕的联想。

 不对,他非要查个究竟不可!

 思及此,他连外袍都没搭上,立即奔出房外,顺着方才白影闪过的方向奔去,几乎是足不点地地跃身飞起,踩过树梢,俐落身形在黑夜中彷佛箭翎般飞而去,瞬间来到与前院相隔的拱门。

 停下脚步,他目观四方、耳听八面,却怎么也听不见脚步声,更没瞧见半抹影子。

 这是怎么着?真是见鬼了?

 家里头四个兄弟,就属他的轻功最俊,他岂有可能追赶不上白影?

 可事实证明,他顺着方向跑来,真是什么也没瞧见,那,他方才究竟是瞧见了什么?

 正想着,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抹不明的影子,他下意识地探去,惊见--

 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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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爷?”

 一早,西门祖推房入后院客房。一踏进里头,便瞧见一脸阴沉、颓疲的慕容真支手托腮坐在桌边,眼神稍嫌呆滞地瞪着门板,恍若没瞧见她。

 发生什么事了?

 原本一早过来,是想要探探群花阁的事,岂料一开门便瞧见他这模样,像是连榻都没沾上似的,难道…

 “三爷,身子不舒服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慕容真缓缓移动有些僵直的黑眸,定睛在她布满担忧的粉颜上头,努力地扬起一抹笑。

 “没事。”

 “没事?”她移转目光睇向桌面,瞧见早膳还摆在上头。“早膳不合三爷的胃口吗?”

 “不。”勉强的笑意略微扭曲地蜷缩在他的角,角掀了又掀,最后吐实的却不是他找不到出口的疑问。“我还不饿。”

 想问啊,真的好想问,可是这事儿可不能随便胡说。

 毕竟,他有可能眼花了,他可能倦极了,所以产生了幻觉,要不就是错觉…可他的眼力好到不行,昨儿个的精神更是好得可以飞奔南京城一圈,哪可能产生幻觉,又怎么可能有错觉?

 但,若不是错觉亦不是幻觉,那么,昨儿个他瞧见的是什么?

 一开始追着白影到通往前院的拱门边,而后却教他瞧见了一抹隐晦不明的影子,尽管瞧得不是很清楚,但他确确实实瞧见了一张脸,呜呜…他瞧见了一张老脸,就在他面前飘啊、的,教他瞧得好想哭啊!

 谁来告诉他,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影可能是一时眼花瞧错了,但是那张老脸要怎么解释?他利用一晚的时间说服自己,但根本说服不了。

 那绝对不是错觉,也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出现在他面前,只有一张脸而无躯体的…不,他不想说出那个字,不想再回想那一张老脸,天,他一夜未阖眼,就是为了回想那吊诡的画面,他简直快发狂了。

 他不怕鬼怪之说,只是不懂为什么这宅子里会有这种东西,而那东西出现在他面前,又是为了什么?

 不会是要他帮他作主什么来着吧?

 他不过是在这儿借住罢了,不要找他,他跟他一点也不,他应该去找个认识的人帮他才对。

 不对,那肯定是幻觉,他肯定是累极、倦极,所以产生了幻觉,只要他多睡一会、多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啧,想了一夜还不累吗?在这当头,他还想骗自己吗?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回后院客房的,但是他还记得那一张脸是在他踏进房里才消失的,而那时,掠影睡得像头猪一样。

 这是哪门子的贴侍啊?!

 “三爷,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耳边响起西门祖的声音,他才猛然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再抬眼,笑道:“没事。”回得斩钉截铁,几乎就连他也快要相信,他其实只是发了个恶梦罢了。

 “祖儿姑娘,没事的,我家主子想事情时总是这样的,待他想通,就会用餐了。”掠影在旁剔着牙。

 “是啊,就属你最懂我了。”他侧眼瞪去,咬牙切齿得很。

 “我是爷儿的贴侍,自然懂爷儿的心意。”一方面他也很庆幸自己睡得像条猪,什么该看、不该看的全都没看见,自然,在祖儿姑娘面前,该说、不该说的,他会拿捏的。

 “哼。”主仆两人一来一往,尽管表面上不动声,但已经教西门祖心里一阵紧张。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粉拳紧掐着手绢,心中挣扎着。

 究竟该不该同他说个明白?

 正思忖着,却见慕容真站起身,朝她作了个揖“祖儿姑娘,在这儿借宿了两,我想,咱们主仆俩也该告辞了。”

 不能再待下去了,当然,跟闹不闹鬼无关,而是他必须再上徐州找小悠,所以他得赶紧上路。但他走了,她该如何是好?

 想她在这儿住了这么久,似乎也不见她有什么状况,也许,这宅子里的怪东西并不会伤她。

 况且,他若是走,心境应该也会较平静一些,不会再老是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而扰得自己不安宁。

 “不,三爷毋需客气,尽管将这儿当成自个家里。”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西门祖心想。

 慕容真睇了她一眼,顿了顿,道:“几的叨扰,在下发现西门府里的奴仆似乎不多,我们主仆两人若是再待下去,恐怕会造成府里负担。”

 不知道到底是怎么着,待在这宅子里,他总觉得心浮气躁到不行,与其如此,他倒不如赶紧办正经事去,毕竟他手上也已经堆了不少事了。

 闻言,西门祖不轻叹了口气。

 “三爷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是不?”她苦笑直言。

 原以为前一晚与他同宿一夜,他应该会耿耿于怀,继而多留几天;若他现下要走,她连下一个布局的时间都没有了。

 那怎么成?大哥同她提了群花阁的事,她都还没同他聊聊呢!

 “呃…”他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三爷瞧见了什么?”西门祖缓缓走到桌边坐下,垂下的潋泼水眸略显无神。“是黑白无常、瞧不清楚的白影,还是缥缈的晦暗影子?”

 事到如今,为了留下他,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你瞧过?”他微愣。

 那么他看见的不是幻觉,更不是错觉,而是真的?!

 “我没瞧过,但我听不少人说过。”她笑得很无奈。

 多神奇的事,西门府闹了十几年的鬼,可在这宅子长大的她却从来不曾见过,反倒是每个待过西门府的人,全都见过。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缓缓在她身旁落坐。

 “说来话长,就不知道三爷想不想听?”

 “你肯说,我自然肯听。”其实他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如此热络又大方的姑娘,他不认为她是故意将他到府里,要府里看不见的东西吓他的,肯定事出有因。既然如此,那么小悠的事就暂时下,他暂且不走,先查个水落石出吧。

 “那么…”她浅笑起身。“三爷同我一道走吧,我一边走一边说,带你到一个地方去瞧瞧。”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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