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旦
离忙碌紧凑的生活模式,说实在的,安絮茵虽然情绪放松不少,却很不习惯。
尤其是整天无所事事的感觉,让她有种堕落的罪恶感。
因此来到美国之后,她照样保持在台湾时的规律生活,晚上一定在十点以前上
睡觉,早上不到八点就起
,日子过得一如往常的简单。
反观齐熙,他也跟她一样,维持一如往常的生活形态每天有接不完的约会跟派对,社
生活一如在台湾的精彩紧凑。
虽然齐熙总是热情邀请她一块去,但安絮茵不喜爱
际,也不想当电灯泡,宁可一个人在家看书打发时间。
她毫不怀疑,他绝对是个走在流行尖端的男人,他很会玩、懂得生活、享受,是个有品味的男人!
若上帝在这的话,他无疑就是集
恶、奢侈与
于一身的撒旦。
他很吊儿郎当、很玩世不恭,更是个声名狼藉的花花公子,她甚至可以说,除了那张好看的脸孔外,他没有任何优点。
只是,她没想到,一次的意外发现,却让她对这个男人完全改观。
这天一大早,趁着齐熙还在睡梦中,安絮茵穿着一身轻便,独自一个人到附近散步,虽然秋意已浓的街头冷风袭人,她还是在外头逛得自得其乐。
眼看外头上班的车辆越来越多,她才不得不举步往回家的路走。
远远就看到一名黑人妇女,手上还抱着一个小孩,正站在他们的门外。
“你要找哪位?”安絮茵以流利的英文,客气问道。
“冒昧打搅,请问齐律师在吗?”
“抱歉!你找错地方了,这里没有律师。”
“不,我前几天打过电话,确定齐律师就住在这里。”妇人肯定的说道。
“你一定是弄错了,我们这里真的只是普通民宅。”安絮茵认真的向她解释。
“这怎么可能?我…”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遽然打开的大门,打断了她们。
“强森太太?”出现在门边的齐熙,看到门外的妇人,眉头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齐律师!太好了…”
齐律师?安絮茵看着一脸如释重负的妇人,再看看齐熙,错愕得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一直到两人进了书房,安絮茵才不得不相信,这个看似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竟是个代表公理正义的律师!
难怪他说起话来总是辩才无碍、口齿总是凌厉得让人难以招架!
她有些失神的坐在客厅里,还能隐约听到两人的交谈。
“齐律师,我此次来是想委托您替我打官司…”
“你知道我现在已经不接案子了。”
“拜托!我知道几年前,您曾打赢一桩最没有胜诉希望的官司,我丈夫的案子只有您帮得上忙了;关于钱,我一定会想办法筹给您…”
“请你明白,这不是钱的问题。”齐熙的声音,严肃得简直不像他。“我已经退出法律界,不再打官司了。”
“不,我曾经找过其他几名律师,可是他们都不愿意理我,要不就是认定这个案子没有胜算,不肯帮忙。”
“抱歉!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请回吧!”
半晌后,强森太太抱着孩子出来了,安絮茵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门外,那落寞的背影,竟让她觉得一阵不忍。
“你是个律师?”安絮茵忍不住问道。
“曾经是,不过,兴趣不合!”齐熙轻描淡写的耸耸肩。
“那妇人要委托你帮忙打官司?”
“她先生在前几天涉及一桩凶杀案,被控一级谋杀。”
齐熙径自坐进沙发,舒适的伸展一双长腿。
“你不帮她?”安絮茵试探问道。
“我没有帮她的理由。”齐熙淡淡瞥她一眼。
“但是她看起来很可怜…”
“当律师不能因为一个人看起来很可怜,就贸然替他打官司。”没有充足准备跟把握,等于是砸了自己的声誉。“而且,我已经不再接案子。”
“可是…”
“别说了,我不想再谈这件事!”
齐熙的态度看起来很坚决,安絮茵不想跟他起争执,也识相的住了口。
周末…
已经入秋的天气,依然是寒风飕飕,但天气丝毫没有减低齐熙,对社
活动的热度。
他总是以朋友的“盛情难却”这套说词解释,安絮茵却
一个字也不相信,她可没有天真到以为,一个花花公子隔了一道太平洋,就会变成柳下惠。
面对安絮茵硬邦邦的臭脸,齐熙也懒得解释,虽然朋友们应接不暇的邀约,也让他大感吃不消。
“我已经打电话给黎冰,她会来陪你。”
齐熙出门,安絮茵可高兴不过,最起码,她又安全过了一天。
孰料,原本约定的时间到了,黎冰人没有出现,沉寂的电话反倒响了起来。
“黎冰?你在哪里?”安絮茵关心的问道。
平时黎冰的工作也忙,她已经来到美国好一阵子了,她们却见不到两次面。
“茵茵,抱歉!我今天可能没办法过去陪你了…”
黎冰劈头的一句话,让原本满心期待的安絮茵,心顿时沉了下来。
“允穆临时空出一天假,你也知道我们两个平时都忙,好不容易有空,我们想去纽约走一走…”
黎冰充满歉意的解释,听在她耳中很诚恳,却难以弭平她仿佛遭到遗弃的淡淡苦涩。
她一直以为自己活得很
足、很自得其乐,在这一刻,她发现自己竟是如此孤单,除了表哥外,她根本连一个知心的朋友也没有。
八岁那年,父母双双车祸遽逝,从此她在严谨的黑家,成了上帝的女儿,数十年如一
的,谨守认真勤奋的本分,如今,上帝却抚慰不了她心底的孤寂。
于是一整天,她只能坐在沙发前看电视,用热闹的声音填满沉寂的偌大房子。
坐在电视前的安絮茵,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只隐约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她一如八岁时刚到黑家那天,一个人孤单躺在陌生的房间
上,四周陌生的景物跟声音让她好恐惧。
一片没有尽头的阗黑像是快将她
没,她习惯性的伸出手,拼命想寻找她最钟爱的玩具熊,却只捞到一把冷凉的空气。
突然间,她感觉身下睡的地方摇晃了下,接着她的身畔传来一种,莫名舒服与安全的暖意,她下意识的紧紧倚靠着那股温暖。
不一会,她的身子落在某个柔软的地方,那股暖意却突然消失,取代的是一股空虚的冷意,下意识的,她抓紧了身旁惟一温暖的物体。
宛如找到她心爱的玩具熊,她用两手紧紧的抓住它,
足的抱在
前,怎么也不愿意放开。
漾起一抹
足的笑,安絮茵终于安心的坠入沉沉梦乡。
齐熙从来没想过,像安絮茵这样自律甚严的女人,也会看电视看到睡着。
当他晚上九点多一进门,看到的就是她蜷缩在沙发里的
睡模样。
看着安絮茵毫无防备的恬静睡颜,一只小手就垂放在散落脸颊旁的发丝上,宛如一个倦极沉沉睡去的小女孩。
他不忍心叫醒她,只能轻手轻脚的,小心抱起纤细的她,将她抱进房间。
齐熙温柔的将她放到
上,她嘤咛了声,两道漂亮的眉头也蓦然蹙了起来,却依然紧闭着双眸没有醒来。
好不容易战胜心底对着他佞笑的恶魔,正准备步出房间,孰料,一双柔
的小手却猝不及防的抓住他。
他完全来不及反应,整条手臂已经沦陷,被她紧紧抱入怀里,娇憨的表情,宛如一个抱着心爱玩偶入睡的小女孩。
这实在是齐熙纵横情场多年来,从没遇过的难题,一个女人竟然抱着他的手臂睡着了?
这实在是最佳的时机!
女人在睡梦中,是最没有防备的时刻,通常在这个时候,她们的心灵最脆弱,也最容易攻陷,只要适当的
拨,她们根本毫无抵抗能力。
包何况,他的手就在她柔软丰盈的
上,只差几寸,他就能顺利攻入一垒,依他娴熟的桃情技巧,不出三分钟,她必定任他予取予求…
但,他怎么能对安絮茵做这种事?
看着她宛如天使般恬静安详的脸庞,齐熙竟连一点
念也没有,就算他是
恶的恶魔,也绝不忍心占天使的便宜!
天啊!他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竟然会对女人于心不忍?
认命的叹了口气,他只能等着熬过漫漫长夜。
这一夜,安絮茵抱着她心爱的“玩具熊”睡了有史以来最安稳的一觉。
在清晨的鸟呜声中,她规律的生理时钟,准时催开她的眼皮。
一觉醒来,安絮茵惊异的发现,她最亲爱的上帝竟然就坐在她
边,对她绽放着慈祥和煦的微笑…
莫非是上帝终于听到她的祷告,显神迹了吗?
“你终于醒了!”
“上帝…”突然开口说话。
奇怪的是,上帝的声音出奇好听,还有几分耳
,她有些疑惑的定睛一看…
边的人哪是什么上帝,根本是齐熙!
再往下一看,他古铜色的手臂正搁在她的
前,与她的酥
紧贴得、几乎没有一寸空隙。
“啊…”彼不得形象,她张口就放声尖叫起来。
齐熙蹙起眉,麻得几乎报废的手臂,终于获得自由。
只是他没想到,看似温文的安絮茵,尖叫声可怕得足以刮破耳膜。
“拜托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他试图解释。
安絮茵用愤恨的眼神扫他一眼,继续仰天尖叫。
安絮茵深恶痛绝的眼神,突然提醒了齐熙。
对啊?他为什么要解释?
就让她认为他是个心怀不轨的登徒子,不就更符合他花花公子的形象?
但他齐熙可不愿意枉当一夜君子!
他解释得口水都干了,可是任凭他怎么说,她就是不肯相信,一心认定他是个打算在半夜潜进她房间的卑劣小人。
事实上,百分之百无辜的齐熙哪睡得着?被一个女人抓着手整整一夜,他等于也失眠了一整夜。
这种事连他自己想了都觉得窝囊,向来以情圣自诩的他,要是让人知道,他在一个漂亮的女人房里待上一夜,却什么事都没做,他的一世英名铁定全毁了。
安絮茵这辈子从没这么丢脸过!
她竟然抱着一个男人的手臂睡了一夜,一想到自己的睡相全被他彻底看光了,她就羞得恨不得先挖个地
把自己埋起来。
像她这么重面子的人,怎么能容许自己有一丝失态和不完美?
虽然事实摆在眼前,但她在没有台阶下的情况,不
恼羞成怒起来。
“用不着解释了!你的说词疑点重重、漏
百出,根本就是狡辩。”
齐熙简直快被这个固执的女人气死了。
要最早料到他当了君子,还得反遭一顿数落,他就干脆逞快当只狼。
他强忍怒气,一步步走向她。决定这回绝不饶过她!
“我…我警告你别
来喔…”
安絮茵被他眼中的气势给吓住了,结结巴巴的拼命往后退。
“反正你都认定我是头大野狼,那我就做野狼该做的事。”
话声方落,齐熙高大的身躯已经扑了上来,将纤细的她牢牢钉在身下。
清晨的她,看起来娇羞像棵含羞草,闲起来清新得像是雨中的百合,让齐熙忍不住想啜饮一口她的甜美。
“你…你想做什么?”安絮茵挣扎得,像是落入狼口的小绵羊。
“我想吻你!”
他的
,跟着瘠哑的叹息贴上她的
瓣。
她的抗议全数落人齐熙的口中,第二次的吻,有种不同于上一次的微妙感觉。
那种感觉不再让人冒起浑身
皮疙瘩,而是一种酥酥麻麻,宛如有一道电波通过身体,浑身昏昏沉沉的恍惚感。
尤其是随着他热烈技巧的
舌探索、
拨,她的心似乎也为之颤抖,他身上炙人的体温几乎烙进她的灵魂。
她被吻得气
吁吁,毫无挣扎能力,齐熙只需卸除她最后一道防线,就能得到她。
这是个机会…几乎沦陷在她甜美双
中的齐熙,再次提醒自己。
先驰得点,是爱情战争中最后的胜利,只要得到她,他就等于赢得这场赌注。
但面对这个与众不同的女人,他却有种像对待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不忍破坏的心情。
第二次,他再度被这种难以解释的微妙心情,给扰
了心绪。
别轻易动心了…他警告自己。
这只是场游戏!
然而再一次,他输给了自己的心软。
“我累了,得去补个眼!”
齐熙遽然翻身离开她,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
一整天,齐熙几乎没有踏出房门一步,看来,昨晚他确实累坏了。
虽然一想起来,安絮茵仍觉得脸红尴尬,但起码睡着后的齐熙很安静,也让她自在许多。
一整天她仍然只能看电视打发时间,眼看晚餐时间已经快到了,她终于饿得受不了,拿出冰箱里惟一的食物…pizza,放进烤箱准备简单填
肚子。
她的食量不大,一大盘的美式冷冻pizza她当然吃不完,才吃不到两块,她已经不得不弃械投降。
正烦恼剩下的一大半pizza,不知该如何处理之际,齐熙却突然出现在客厅。
“能吃吗?”齐熙指着她桌上剩下的Pizza。
“可以,但是我已经吃过…”
话还没说完,齐熙已经就着她剩下一大半的pizza,津津有味的享用起来。
不知道是他脸皮比较厚,还是所有的男人都是如此?有时候她发现,他实在不拘小节得让人脸红。
看着他斯文却津津有味的吃相,她几乎入了
,直到一旁的电话陡然响起,把她吓了好大一跳。
她心虚的跳了起来,赶紧上前接起电话。
“请问这是齐熙先生家吗?”
电话那头是个讲中文的女孩,甜甜软软的好听嗓音,让人听了莫名舒服。
“是的!”她的心口莫名
了一下。
“可否麻烦请他听电话?”
“好的,请稍等!”
一转身,她发现齐熙已经利落的解决剩下的pizza,神清气
的坐在沙发上。
齐熙挑起眉,用眼神询问她。
“找你的,是个女孩子!”安絮茵点点头,将话筒递给他的手有些沉重。
闻言,齐熙不
又挑起一道眉。他已经很久没有去沾染任何女人了。
他接过电话,一听到电话那头的人报上姓名,俊脸上顿时闪过一抹诧异。
他过去曾听冷洵提起她,但他从没有真正跟她碰过面,事实上,他们的年龄、生活圈相差甚远,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
他想不出她打电话给他的理由,不过从她谨慎的语气听来,她似乎有重要的事找他。
“你等一等,我换个地方跟你谈!”
他没有多说什么,拿着电话马上回避到书房去。
看着门当她面前遽然关上,沉重的关门声,像是在她心版上重敲了一记。
失魂落魄的回到沙发前坐下,安絮茵竟然有种莫名的麻木。
她是怎么了?
他不过是接了通电话,对方是个女人,仅此而已,她早就知道,他是个生活中绝不缺乏女人身影穿梭的花花公子,她怎么会有这种像是…受伤的感觉?
她摸着自己的
,想着他征服她的防卫跟警戒,也征服了她的
,她惟一仅剩的心,还能守得住吗?
虽然她始终警惕自己,绝不能输了这场赌注,更不能把心输给一个花花公子,但他无所不在的影响力,早已牢牢操纵了她。
她怔怔的望着窗外满地的落叶,心灵首次有种寂寥的空虚、凋零的落寞。
安絮茵不知道自己究竟坐了多久,直到身后传来开门声,她才发觉他终于步出书房。
“我有事出去一下。”
齐熙的表情看来心事重重。
他什么也没说,也没有看她一眼,径自打开大门走向车库。
看着他
拔潇洒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安絮茵受伤的心紧
得难受。
他是接到红粉知己的电话,准备去赴约?
还是女友闹情绪,他心急着想去安抚她?
还是…
停,安絮茵,不许再想了她急忙喝止自己。
她根本不需要多想,就算他们之间曾擦出一些若有似无的火花,但她清楚,他们之间根本是不可能的!
她怎能欺骗自己,他始终是个大众情人,属于所有女人!
而这一刻,也让她更加认清一个事实…
他们两个人属于不同的世界。这是一个她怎么也跨越不过的遥远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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