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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答答答答…”

 辨律的马蹄声在静夜中响起,马车行进在荒野小道,刑邵威靠坐在马轿内,怀里是几次打瞌睡、头点了又点,最终还是枕靠在他怀中沉沉睡去的朱盈安。

 透着外头的月光,他清楚的看到她的闭月羞花,即便在睡中,她仍蹙着眉,像是觉得懊恼。

 他微扬嘴角,很清楚她的懊恼从何而来。

 只是她绝对无法想象,当她口说出那一席话时,他那与枯井无异的心彷佛注入甘霖,瞬间活了过来。

 她不会明白那种被信任、被看重的感觉对他来说有多么的珍贵。

 他温柔的凝睇着,天!她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朱盈安睡得好沉、好舒服,这个枕头好温暖、好大,还有平稳的心跳卜通卜通的…

 心跳?!她突地从睡梦中惊醒,呆呆瞪着依偎的宽阔膛,然后急忙抬头,身子往一旁移,但他的手紧扣住她的纤,她动不了丝毫。

 可是他的眼睛明明是闭上的啊!她看着他的俊脸,再试着要移开身子,但他的手箝得好紧,怎么有人在睡中还可以这么霸道?

 本想叫醒他,但一想到他受伤时的黑眸,她又不忍心了。

 算了,就让他抱着吧,反正最亲密的事他们也做过了,只是…

 她忍不住在心中轻叹一声,她到底在想什么,对这种人需要怜悯吗?他刑二少女人多、钱多、酒朋友更多,可是他载满浓浓寂寥与痛楚的黑眸,就是烙印在她脑海挥不去,她知道他并不如表面上快乐,只是他快不快乐又干她何事?

 罢想到这儿,他的头突地靠向她,脸抵在她柔的脖颈间,她粉脸一红,伸手要推开他,却发现他左手不安分的在她的裙襬间移动…

 “嘿,别来。”朱盈安喊了出来,拉开他的手,想到他在睡,忍不住嘟嚷“连在睡梦中都这么。”

 闻言,贴靠在她脖颈间的俊脸浮现笑意,故意再以鼻子在她柔的脖颈间轻轻磨蹭。

 微刺的搔感让她先是一愣,随即一阵酥麻感涌上,她脸红心跳,试着要推开他重重的头,但就是推不动。

 他平稳的呼吸继续吹拂着她的肌肤,一股莫名的騒动在她的血窜,挑逗着她的原始望,呼吸凌乱。

 她再试着推开他的脸,没想到他柔软的舌却轻她的手心。

 她应该要回手的,可不知怎么的?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手心开始蔓延至四肢百骸,她微着气儿、浑身发软,无力收回手。

 刑邵威从来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更何况他知道自己只想要她,而离家这些日子以来他活像个和尚。

 着她的手心,他另一手不安分的拉高她的裙襬,这会儿,反应慢半拍的朱盈安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二少爷,你根本没睡!”

 刑邵威笑了出来,温热气息吹拂着她的手,让她更无力、感觉更热了。

 “朱盈安,你的反应真慢。”

 “那是我不知道有人会恶劣到装睡来调戏良家妇女。”

 “良家妇女?”他笑的将她搂得更紧“我调戏你这个良家妇女是调得心安理得也名正言顺,不怕他人说闲话。”

 “这…别忘了,我是你嫂子。”

 “那又如何?该看该摸的,我哪样没…”

 “好了!”她羞煞气极的推开他“拜托你正经点,还有,我们这趟是要去找爹。”

 “我知道,这事不必你提醒我。”他的表情突然沉了下来。

 她咬着下,看着闷坐在另一边的他,不知道他又哪里不对了。

 他抿紧薄,突地从怀中拿出一个不到手掌大,颜色斑驳的彩绘泥人。

 她好奇的看着泥人,再想到他出门前他回房间一趟“不会吧,你回房就是去拿这个小泥人!”

 刑邵威深深的了一口长气,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这是我九岁时,我爹从京城买回来送我的,也是这二十年来,他惟一送我的礼物,他说这一个泥娃儿的五官与我极像。”

 闻言朱盈安心口泛酸,也难怪他会保存这么多年。

 他看着泥人,继续说:“你知道吗?这可是我爹在忙于事业,之后又忙于替我哥找寻名医、珍贵葯材的岁月里,惟一一次想到他还有我这个二儿子。”

 她柳眉一蹙“其实,你为什么不试着体恤你爹娘?你身子好,所以他们才会将较多的心思放在你哥身上。”

 “意思是我也应该生病?”

 “真受不了你,有时候我就觉得你幼稚的。”

 “你说什么?”

 见他俊颜一凛,她这次可懂得点到为止。

 “没什么、没什么,当我啥也没说,泥人借我瞧瞧吧!”她直接伸手拿过他手中的泥偶,上下仔细打量。

 虽然颜色斑驳,但五官的确传神,只是娃儿神情愉快、透着稚气,与臭着一张俊脸的他一点都不像。

 瞧见她眸中那抹不以为然,刑邵威不悦的道:“你那什么表情?”

 朱盈安心一惊,连忙假笑“哪有什么表情?哪,还你,我想再睡一下。”

 瞧外头还漆黑一片呢。

 只是,看他像拿什么宝贝似的将泥人揣入怀中,她直觉的问:“你有那么多女人,可有一个也是你这么宝贝的?”

 闻言,他凝睇着她,深邃的黑眸透出一抹揶揄光芒“你在乎吗?还是你希望我的答案是你?”

 她粉脸煞地一红,吐吐的道:“我随便问问,你随便听听便行,我睡了。”

 说完她连忙移身到左边,靠着马轿闭眼假寐。

 但鼓动的心脏几乎要撞出腔,更要命的是即便闭着眼睛,她仍可以感觉到他灼烫的专注眸光,令她觉得呼吸困难。

 刑邵威凝睇着全身僵硬的她,透着月光,她脸上的红晕清晰可见,而她那不自觉绞着十指的举动,恐怕连她自己也没察觉。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伸手略微施力将她带回怀中。

 “嘿…”她张开双眸就要抗议。

 “嘘,你僵硬得像尊铜像,不可能睡得着的。”

 她一愣,他的声音好温柔“我…”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连他的表情也好温柔,不过“我可以相信你吗?”一个会假睡吃她豆腐的男人。

 他缓缓的倾身靠近她“当然,除了一个吻之外,我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在她愣住的同时,他的已经吻上她的。

 这一晚,他说到做到,除了一个绵悱恻、害得她一夜难眠的吻外,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的拥着她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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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时分,耀眼的阳光投在苏府几株高大银杏下,显得春光璀璨,而中庭里,百花风招展。

 但坐在凉亭里的苏芝芝,一张粉脸上可见不到一丝春风喜气。

 今儿个一早,小金就给了她三个刑家的消息--

 一是刑老爷失踪生死末卜,二是刑邵威偕同朱盈安至苏州追查刑父下落,三则是刑夫人对外宣布,前人拜堂成亲是既定事实,此趟远行未免乡里邻居对两人身分多所质疑,因而声明两人就是夫关系,至于刑邵恩,她将另外挑选一名大家闺秀,等待丈夫平安归来时,再办一次喜宴。

 思至此,她的美眸闪过一抹不屑。

 刑夫人的偏心是众所皆知,所以外界在解读第三件事时可是心知肚明,这刑夫人是不舍得大儿子接收二手货,至于刑邵威娶的是千金或穷村女,她哪会在乎?

 可是刑夫人不在乎,她在乎!

 她就爱刑邵威的魅俊俏,只是他之前都在赌坊、院度过,气得爹娘给她下了一道足令,不准她出去找他。

 而今,邵威成了朱盈安的丈夫,她怎能继续呆坐家中?她苏芝芝看上的男人,是绝不轻易拱手让人的。

 “小姐,欧公子请来了。”

 小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芝芝转过身,瞧见斯文俊逸的欧上圣,婉约一笑,轻轻欠身“欧公子,谢谢你愿意过来。”

 欧上圣连忙摇头“不,苏姑娘,该是欧某谢谢姑娘,你的邀约是我毕生最大的荣幸。”

 她挤出一抹假笑回应。虽然他外貌不错,但就是这文诌诌的个性,令人觉得乏味。

 “请坐,欧公子。”

 “谢苏姑娘。”

 两人坐下,小金立即倒了杯茶,然后退到小姐身后。

 苏芝芝在见欧上圣啜了一口茶后,柔媚一笑“欧公子,我记得你有一位亲戚住在苏州是不?”

 “是,就位在太湖河畔。”

 “听闻太湖容颜善变,不管晴天雨夏秋冬,皆有不同风情,我很想到太湖一游,所以想请欧公子同我爹娘说去。”她顿了一下,低声继续道:“因为欧公子若愿意同行,我爹娘应会应允的。”

 凝睇着她娇羞动人的脸,欧上圣没昏了头。她对他一向淡漠,这突如其来的娇柔及太湖邀约,为的不是太湖美景,而是刑邵威。

 但他不想说破,能与她同行,他很足了。

 他微微一笑“那我现在就跟你爹娘说去。”

 “谢谢欧公子,我在这儿等你的好消息?”

 半晌,苏芝芝就看到父母笑呵呵的偕同欧上圣走了过来。

 她欠身行礼“爹、娘、欧公子。”

 苏父笑呵呵的道:“芝芝,你这回总算想通了,欧公子人品外貌都属上等,你与他同行,爹很放心。”

 苏母就较为严谨“不过,为了不必要的困扰,你们还是分乘两轿,带几名小厮、丫环同行。”

 欧上圣拱手行礼“一切都听伯母的。两位也请放心,我一定不让芝芝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苏芝芝看着爹娘满意的脸,笑容更灿烂。

 翌一早,她便如愿的踏上往苏州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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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太湖东山,群山环绕下,一处位于蓊郁山林,极为隐密,名为月宫的江南林园,刑庭光与郑义站在倚着一池碧绿湖水的亭台旁,初绽的花蕾斜挂在水波上,另一边的垂柳随山风摇摆,景致极宁静、煞为人。

 他们在这儿待了好一段时,有小厮伺候、看顾,还有一名不爱说话的白发大夫看诊疗伤,而今伤都好了,却不曾见过他们的救命恩人一面。

 在离去前他们特别请求一见,只是秦总管要他们在这儿候着,但久不见人。

 等了好一会儿,远远的走来一名--

 刑庭光主仆同时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眼睛是否出了问题?否则,怎么会有仙女降临?

 一名穿着五彩霓裳、气质过人,如月里嫦娥的女子凌波微步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名秀丽的丫环。

 她只是轻轻的跟他们微点螓首,两人竟有如置身仙境的恍忽,在她三人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后,他们还是一脸呆滞。

 “马车已备妥,刑老爷可以离开了。”不知何时,留着八字胡的秦总管已经来到两人眼前。

 刑庭光一愣“可是刑某还未见到救命恩人。”

 “刚刚你们已看见了,夫人说你的心愿已了,是该离开了。”

 “夫人?是刚刚那名仙女?”

 秦总管点点头,即引领两人到前院上马轿“对不起,为了保护夫人,这儿是不能出任何岔子的,所以…”他将两人的双眼蒙上黑布,才要轿夫策马离去。

 刑庭光听着奔驰的马蹄声,明白自己这条命绝对不是寻常人救起来的,那位有着天仙之貌的夫人,绝非泛泛之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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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夕阳余晖下,接连赶路的刑邵威跟朱盈安抵达周庄,随即找了一间客栈用餐,当两人一走进客栈,所引起的惊眸光,他们也已司空见惯。

 这一路上,出色的外貌所引来的目光不曾间断,朱盈安一开始不习惯,但刑邵威总会刻意装出一脸的冷峻,冷眼一睨让那些放肆的目光稍稍收敛,她才能自在点。

 此时,两人同坐一桌,小厮、婢女另坐一桌,店小二一一送上一道道佳肴后,两桌菜截然不同,朱盈安很清楚,若非为冲喜嫁进刑府,桌上的美味佳肴,她是没有机会品尝的。

 两人静静的用着膳,半晌,刑邵威放下碗筷“今下晚就在这儿住一晚。”他接着看向随侍的小厮“你今晚就好好休息,”

 “谢谢二少爷。”年轻的小厮松了口气,他们一连赶了好几的路程,他跟马儿都疲惫不堪了“那我去请店小二安排,呃…”他看着二少爷,再看着低头用餐的大少,这些时都在马轿上过夜,就不知要几个房间。

 “一间上等厢房便行。”刑邵威看了她一眼,才答道。

 朱盈安一愣,立即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看他“就一间?”

 “是,一间。”他懒洋洋的回答。

 那怎么成“我不要。”

 他挑挑眉“我说了算。”

 朱盈安忿忿的低头,嘴里念念有词。

 他有时候还算体贴,可有时就真的让人讨厌,虽然这一连几晚因为赶路,他们大都处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不得不窝在马轿内睡一晚,他也顺势的拥她入眠,可是现在是在客栈,可以多要两个房间啊。

 刑邵威喝完最后一口酒,起身看着低头嘟嚷的她“你先回房,我要到街上走走。”

 走?她飞快的抬头看他“这、这儿的街道是热闹的,你要去走走,我也要去。”

 “不,我去的地方带个女人就不适合。”

 她细致的秀眉一蹙“不会是…”

 他点点头,坏坏的笑说:“所以我说一间房就够了,难道你以为我要跟你同房睡?”

 朱盈安粉脸倏地一红。她是真的误会了,可是…“你不是说这儿离爹落崖处约只剩一天的路程,你不赶路找人,还有时间去院?”

 “总得放松一下嘛!所以我去的地方不只是院,连赌坊也要去走走。”不意外的,他看到她眼内冒火。

 她不悦,但还是强调“我还是要跟去。”

 刑邵恩魅一笑“小嫂子,你不怕我没本钱赌,拿你当筹码?”

 “那、那再说,反正我一定要跟,我答应娘,这一路要看着你的。”

 他这些时的表现,她本还算满意,可没想到竟是虎头蛇尾,终究忍不住的想来了。

 看到她臭着一张脸,他知道她误会自己了,但,让她误会也好,最近她老是努力跟他保持安全距离,就怕他又亲她、拥她,气气她也好。

 其实院跟睹坊因为龙蛇杂处,是最容易得到小道消息的好地方,且这儿离爹失踪的地方不远,也许能探些消息。

 但看这情形,他是甩不开她了!

 刑邵威摇摇头,笑笑的离开客栈,而朱盈安亦步亦趋的跟着,就怕跟丢了。

 他们一离开后,客栈里的客人仍拉长脖子看,头接耳个不停,其中一名穿着蓝衣的中年男子更使了个眼色叫手下跟上,他则立即到二楼厢房。

 “叩叩!”

 “进来。”

 蓝衣男子推门而入,房内一名衣衫不整的俊俏男子正与两名女嬉闹衣“杜总管,有事?”

 “是,小王爷。”杜总管对这情形已经司空见惯,也不尴尬,上前在小王爷的耳畔咬起耳朵,不一会儿,他的眼睛整个亮了起来“此话当真?”

 “当真。”

 沈天虎笑起来,见两个女又要靠上来,脸色一变,嫌恶的道:“去去去,庸脂俗粉,还不快给我滚。”

 两名女早听闻小王爷翻脸跟翻书一样快,不敢撒娇,拉妥衣服就赶紧退出去了。

 沈天虎则穿妥衣裳,精神抖擞的与杜总管一起离开客栈。

 见状,店小二走到掌柜身边小声的道:“不知道哪家的姑娘又要倒霉了?”

 掌柜斥了他一声“多事”要他马上做事去。但他很清楚,倒霉的肯定是刚刚那位美若天仙的姑娘。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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