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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能让‘她’醒过来!你不要忘记,当初她可清清楚楚看到你我的脸,况且,还有那些事情。万一‘她’说出来,我们精心策划的一切全都泡汤了!”

 哽嗓音急促地说着,是个老妇人的声音,她忙着将钱和黄金锁入抽屉,一面对着坐在桌边喝酒的男子叮咛。

 “我知道、我知道,谁晓得‘她’运气那么好,我以为台风一到,会把‘她’冲到海底去喂鱼,哪晓得‘她’会被救起来!”没好气地再倒一杯酒,男子骂道。

 “嗯,你那边办得怎么样啦?我辛苦了大半辈子,还不都是为了你。原以为下辈子有‘她’可以让我靠,结果大的去住院,来这个小的手段更狠。”

 也为自己倒一杯,她眯起倒三角眼,瘪着嘴念念有词。

 “你念完了没啊?我每天得去服侍那个大小姐,回来还要听你罗嗦,我怎么会这么倒霉啊?”

 “你管她大小姐不大小姐,到时候钱弄到手了,看我怎么治她!最好是她老子能拿一笔钱出来,不然看我怎么折磨她。”

 “嗯,再拿点钱出来。”放下杯子,他伸直了手。

 “干嘛,昨天才给你…”“喂,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千金大小姐,那一点钱都不够!”

 “好、好、好,你给我争气点,把她弄到手,我下辈子全都指望你了。”

 由内衣里掏出一叠钞票,她正要点数时,他已经一把全抢过去了。

 “对了,‘她’现在怎么样了?别哪一天警灿诩上门了,我们还不知道!”临出门前,他低声音问道。

 “‘她’活不了的;‘她’绝对不能活着。你去办你的事,这件事我会处理。”

 “嗯,你等着过好日子吧!”“你说你到业务部借电话。”坐在桌角,璩杰两眼眨也不眨地盯着艾敏。

 口水,艾敏环顾周遭的人。看着那几个虎背雄的男子,还有不停转动着的录音机,她慌得白了脸。

 “是啊,璩先生,我说过很多遍了。我跟石小姐到洗手间,出来后她说想去电台,因为她说…她说这对她很重要。”

 “嗯,然后呢?”眯起双眼,璩杰双拳紧紧握着。

 “然后,我的call机突然响了,通常都是有很紧急的事情,公司才会这样Call我。但是…但是那天我在公司里啊,没有道理用call机,因为只要用广播系统我就听得到了。”困惑地抓抓头,艾敏将Call机递给璩杰。

 “查一下,是谁call艾敏的?”

 将call机交给一旁的助理,璩杰转向几个道貌岸然的男人“你们有没有什么发现?”

 “璩先生!你不用叫他们查了,因为我问过所有的人,他们都说没有人call艾小姐。”在助理出去前,有个男人拦住他。

 和那几个男人对看一眼,璩杰十指叉抵在下颚“艾敏,以你的感觉,在出事前,石小姐有什么异样吗?”

 “没有…也可以说有啦!但,情况很难说,她失去记忆了,所以她连我也不认得。不过大体而言,她还是跟以前一样的随和、好相处。”仔细想想后,艾敏做出这样的结论。

 “好,艾敏,你可以下去了。如果你再想到什么事情的话,我办公室的门随时都是开的。”

 “是,璩先生,石小姐她很严重吗?”来到门口,艾敏踌躇了几秒钟,又回过头来“我昨天到医院,他们说她止会客。”

 “嗯,很严重,谢谢你的关心,我会转告她。”想到仍昏不醒的湘灵,他沉重地回答她。

 “璩先生,我们查过这几天的录影带,但是,没有查到任何异样。警卫说没有看到可疑人物进出,其他员工清查后,也都没有问题。”

 “你的意思要我相信,湘灵会无缘无故地倒在血泊中?”

 “不,我的想法是:大楼的警卫、管理系统出了大破,我们最好再仔细清查一遍。”

 “再清查几遍都行,我一定要找出那个伤害湘灵的凶手!”握紧拳头,璩杰磨着牙说道。

 做着纪录的男子抬起头,飞快地看了璩杰几眼,然后翻翻前面的纪录。

 “璩先生,根据我们的纪录,石小姐以前也曾经出过意外。”

 “是的,在一年多以前,她曾经被挤下楼梯;还有一次是在山沟中被发现,不过都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虚惊一场。”忆起那些意外事故,璩杰突然警觉地抬起头。

 “璩先生,难道你不觉得石小姐碰到意外的机率,比一般人高出太多?”

 “黄警官,你的意思是?”

 “车祸是在深夜时发生,当时石小姐为什么会在三更半夜独自一个人到山上去;还有,虽然百货公司周年庆人很多,但也不至于会多到把人挤下电扶梯的程度。”快速翻阅着纪录本,警官目光直率地盯着璩杰。

 “黄警官,查明事实真相,不就是我请你们来的原因吗?”往后靠在椅背上,璩杰若有所思地瞄了瞄电脑上飞快跑着的数据。

 “根据我们的纪录显示,璩先生和石小姐订婚后,曾经有过很大的纠纷,甚至导致石小姐离家出走?”

 “夫之间哪有不吵架的,况且,事后也查出是菲佣的误会。”

 “但是,菲佣来报案时,指称有人想谋杀她。当时,尊府应该只有璩先生和她在家,不是吗?”目光灼灼地望着璩杰,黄警官一副不轻易罢休的模样。

 “黄警官,有话不妨直说。当时菲佣吓坏了,我和湘灵争执时,不小心打破花瓶。至于谋杀的事,保全公司查出外力入侵的证据,湘灵也相信我并不是想加害她。”

 倾身向前,璩杰眼中尽是一片冰冷“你,还有问题吗?”

 “有。璩先生,以阁下这种身份地位,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跟石小姐订婚。我不是说石小姐不好,事实上,我们几乎都是她的忠实听众,她也是我们最喜爱的广播DJ之一,只是,以你一个家财万贯的男人而言,她…她有缺陷,而且很严重,所以,我们…”

 “在我眼里,她的心是最美的。”站起身,璩杰摆出送客的态度。

 “黄警官,我希望你们能早调查个水落石出,我比谁都在意湘灵的意外。”

 “会的,我们一定会逮到那个想谋害石小姐的坏蛋的!”膛,黄警官说着,和同事们往外走。

 “对了,璩先生,石小姐难道没有其他亲人?”

 “没有,她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只有一位伯母,是在孤儿院认识的,但也不常联络。”

 “嗯,我们查到在石小姐失踪的前三个月里,她的帐户曾经被提领不少款项,但第四个月后,就没有再提款的纪录。”

 “我知道,第四个月起,是我要银行冻结她的存款。”

 “为什么?”

 “湘灵不告而别后,我以为她跟我赌气,所以没有管她,希望等她冷静后自己回来。但第三个月月底,她的车却在花莲出海口被找到,已经被焚毁得只剩骨架,我担忧她的安危,所以冻结她的存款,想让她出面。”

 “璩先生,在你印象中,石小姐可能跟人结怨吗?”临出门前,黄警官突然问道。

 怔了一怔,璩杰很快地摇摇头“我想不出她会有什么仇人,她跟所有人都保持疏离、客套的态度,事实上,她是个很内敛、静默的人。”

 “喔?那你呢?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璩先生个人的恩怨…”

 “我?怎么可能,在接下汉克之前,我只是单纯的学者和讲师,过着几乎隐居的生活,从何与人结怨?”

 “会是商场上的恩怨吗?”

 “这…我不觉得跟这些有关系,不过我会好好过滤,若是发现有可疑的地方,我会通知你的。”

 送他们到门外,有个念头飘过璩杰心头,但他很快地将之抛到脑后。“痛…痛…”隐隐约约的呻声,让翔云感到不安,她睁开眼睛看过去,到处是一片白;白得让人心慌的颜色。

 很静,整间房间很安静,除了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只有冷气换气时短暂的马达运转,让寂静的房间响起一点声音。

 而那些呻,正断断续续地自她嘴里逸出来。

 医院吗?不对,医院不可能会有这么豪华的设备,半撑起身子,翔云仔细打量后,如此地做着结论。

 虽然是一片白,但深浅有层次的白,让室内的风景活泼了起来。天花板是淡淡的浅粉蓝,墙壁是湖水绿,单、被单是柔柔的淡粉红,沙发和椅子是成套的苹果绿,只是加上高纯度的白,使各个调,都变成近似白的朦胧。

 “奇怪,哪有人这么爱白的,不知道白色容易脏吗?”自言自语地滑下,走到窗边,顶着刺眼的阳光,翔云才发现自己也是一身的白;是一种暖暖的粉鹅黄白。

 “只有白色,才能衬托你的光彩,白就是你的颜色。”

 突然跃上心头的话,让她狐疑地眯起眼睛。是谁?是谁曾经这么说过?为什么她会觉得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看到半掩的门,她很快地走进那间漆满牛津蓝的浴室,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讶异地伸手,想解开绕在头上的纱布。

 “不要动,你的伤口还不稳定,很容易再裂开。”

 背后有人温柔但坚决地握住她的手,阻止她将纱布拨开。

 “你…这是哪里?”看到璩杰,所有的记忆倏忽都回来了,翔云挣脱他的手,远远地痹篇他“出了什么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被袭击了,目前警方正在调查,想找出要置你于死地的人。”

 “有人想杀我?”

 ‮腿双‬立时为之一软,翔云赶紧抓住洗手台,才没有倒下去,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目前我们还不清楚,不过这跟你失踪前三番两次遇到意外,可能有很大的关连。”不由分说地抱起她,将翔云安置在上后,他缓缓说道。

 “是…是谁想要杀我?”

 “我不知道,不过,我一定会查出来的!”

 在翔云手心里轻轻印下一吻,再抬起头时,他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

 “湘灵,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逃,但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即使是死亡都不能!”

 骇然地望着他,翔云久久说不出话来。此时,有个壮硕汉子扛着扶梯,在外头的院子里,一面剪修树枝,一面往窗内张望。

 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翔云感到有股恐惧油然而生。那是种形容不出来的感觉,好像老鼠见到猫,即使没有被追捕过,但天知道,那就是危险的源头。

 吹着口哨,他拿着大铁剪将树枝一落落地剪掉,但浮肿眼皮下的双眼,却是不停地往窗内望,盯着翔云出别有意味的眼神。

 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翔云对那股挥之不去的迫感,疑惑不已又无法视若无睹,只好用薄薄的毯裹紧自己。

 “冷吗?”

 注意到翔云的动作,璩杰将冷气关小,来到她身畔。见她仍不时打颤,他搂住翔云单薄的身躯。

 “不,我…还好…”偷偷往外瞥,见那男人仍大剌剌的盯着自己,翔云紧张得贴进他怀。

 顺着她的眼光望出去,璩杰皱起了眉头。

 “西,你请人来剪修院子的吗?”拿起电话,他马上找西问源由。

 “嗯,我知道,没事了。”放下电话,璩杰托起翔云下颚。

 “你在害怕什么?外面那个男人还是你介绍来的呢!西说,他是你以前在孤儿院的同伴,因为他失业,你才要他来打零工,也就这样成习惯了。”

 “是吗?可是我…如果他是我的同伴,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假如是情同手足般的人,为什么在见到他的瞬间,她只感到一股凉意,由脚底窜升到背脊骨?

 “嗯,看来你真的失去很多的记忆了,我看他似乎也感到很奇怪,你为什么没有跟他打招呼吧?”

 注意到那男子刺探的目光,想到西的话,璩杰觉得他的刺探倒不为过了。

 “是吗?那他可以告诉我,我到底是谁罗?”

 “当然可以,既然他是你从小就认识的同伴,哪有不知道你是谁的道理?”

 一弹手指,璩杰抱起翔云走近窗边,打开落地窗来到阳台上。

 “先生,你可以告诉这位小姐她叫什么名字吗?”

 像是吓了一大跳,他不安地摸摸鼻子,过了许久才开口“璩先生,她是石湘灵石小姐啊!”“听到了没有,湘灵,石湘灵就是你的名字。”俯视着翔云,璩杰一副“我早告诉你了!”的表情。

 虽然璩杰已经一再告诉她,石湘灵就是她的名字,她就是那个被称为广播精灵的名主持人,但翔云还是半信半疑。

 此刻,这个据说是她从小识的人,亲口证实他的话,对翔云来说,还是震撼十足。

 “你…那你又是谁呢?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悲哀地说着,翔云对不请自来的偏头痛,已经很熟悉的忍受着。

 “我叫鲁俊鸿,你连我都忘记了吗?”将梯子靠在阳台边缘,他很快地爬上来,凑近翔云…不,现在应该说是湘灵…说道。

 “我…真的很抱歉,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你住在哪里呢?我以前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不顾璩杰不同意的目光,湘灵坐在阳台短墙上,焦急地等着他的回答。

 “没关系,听说你出了车祸,丧失记忆。其实,有时候有些事忘记了反而比较好。”

 “求求你,这对我很重要,我…”激动得抓紧他的手,湘灵不住地哀求。

 “你…你是个很善良,很好运的女孩子。所以你跟璩先生订婚时,我们都很高兴,因为,你总算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看湘灵老是盯着他猛瞧,他低下头将帽子低,挥舞着大剪刀“对不起,我要去工作了。”

 “等等,我还有话要问你…”虽然想再追问,但他已经扛着梯子走到院子另一端,自顾自地修剪起树枝来了。

 “湘灵,你的伤还需要休养,反正也不急在一时,他大概半个月会来一次,以后多得是机会。”安慰沮丧的湘灵,璩杰望向鲁俊鸿的目光,却逐渐复杂起来。

 “可是…可是我多么希望能赶紧把我失去的记忆全都找回来!每个人都有过去,只有我是一片空白!”哽咽地咬着下,湘灵噎噎地说道。

 “不会太久的,我相信你会很快想起来。来,我送你回上休息,不要胡思想了。”

 静静地任他将自己放回舒适、柔软的上,湘灵不住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想自他的眉宇间找出曾经让自己爱恋过的痕迹。

 但无论怎么看,他都只是个英俊的陌生人,想到这里,她轻轻发出一声喟叹。

 “为什么叹息?”坐在边,他的脸靠得很近,近得让湘灵都可以感受到他的每一次呼吸。

 “我只是觉得奇怪,如果我曾经那么深爱你,为什么在我脑海里,竟然对你连一丁点印象都没有!”望着在他巨大手掌内,自己更显瘦小的手,湘灵喃喃地说着。

 “我说过,你失去了记忆啊!”爱怜地搂搂她,璩杰将四角架上的纱帐放下来,将彼此笼罩在一片白蒙蒙的纱幔之内。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这辈子都无法恢复记忆了呢?”突然想起这个可能,刚躺下的湘灵,紧张得又坐了起来。

 “不会的,我会找出办法帮你恢复记忆。即使你无法找回记忆也无妨,我们就从现在开始,以后你还是会有属于我们的记忆。”

 湘灵冰冷的手指,他说完后退出去,隔着纱帐望着她“好好休息,我的湘灵,希望你梦中有我。”

 看着他消失在那扇精美的白门后,湘灵像了气的气球般躺回上。

 “不一样,那完全不一样啊!我想知道,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那跟以后的我,未必会一样,我的喜、怒、哀、乐,我都想知道啊!”双手捂着脸,她弓着身子蜷缩在上,像只无助的小猫,整个人沉浸在心事之中。

 在她所没注意到的枝芽深处,那双满怀猜忌的目光,不住地刺探着,紧紧盯着上的湘灵,闪过一抹狡诈的锋芒。

 “我已经代下去,除了我跟维廉,谁都不许接近你的房间。”

 将早餐端到湘灵边,璩杰以不容反驳的语气说着,一旁维廉拼命地点头。

 “你们叔侄是怎么回事?医生都已经宣布我可以自由活动了,你们还打算把我当小婴儿般管教吗?”赌气掀开毯子,湘灵跳下,原地绕圈子给他们瞧。

 “湘灵,你是活动的危险因子,我看你还是乖乖听叔叔的话,不要跑!”

 跋忙跑过去,扶助有点晕眩的湘灵,维廉担忧地劝着她。

 “维廉,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我?”

 “湘灵,我听西说,你常常发生很可怕的事情,所以还是不要太‘轻举妄动’的好!”摇头晃脑说着,看湘灵和璩杰都没有纠正他的成语,维廉高兴得笑逐颜开。

 “可怕的事情?我倒不觉得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你不觉得你们太大惊小敝了吗?”

 “谁说不可怕啊?你去百货公司,结果被推得摔下电扶梯,幸好下面是家具店的组,所以你才没受伤;还有,你三更半夜一个人在山路上跑,全身都是伤口,回来还因为淋雨发烧,病了好久才好。西还说…”

 举起手阻止维廉再说下去,璩杰坐在沿,将湘灵拉进自己怀里“湘灵,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你好。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想了。”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从早到晚都拼命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这种亲昵接触使湘灵不由自主红了脸,她只得找着话,好转移自己的羞赧。

 “不要急,医生不是告诉你要放松心情,说不定记忆它自己会跑出来找你呢!”拍拍湘灵的手背,他对维廉使使眼色“维廉,你今天不是该到电台去报到?”

 “喔,是啊,湘灵,我应征电台助理已经录取了耶!今天去报到,顺便参观电台,你要跟我去吗?”拿出那张着水的鲸鱼形状卡片,维廉兴奋地跳上跳下。

 “海洋电台!那是海洋电台的识别证,我的号码是0099,是台长帮我取的,他说这样我的节目才会久久…”口而出说完,湘灵难以置信地转头望着璩杰“我…我…”

 “你瞧,只要放轻松,记忆不就回来了吗?维廉,你好好照顾湘灵,知道吗?”双手搭在湘灵肩上,他的气息将湘灵完全笼罩。

 “我知道啦,我们可以走了吗?”将球帽反转戴,维廉跃跃试地叫道。

 “嗯,一切小心。”语重心长地说着,他的手却迟迟没有放开湘灵,相反的加重了力道。

 “璩杰…”讶异地转过头去,湘灵及时捕捉到他眼底闪过的一丝不舍。

 不舍?这使得湘灵不由得多看他几眼。

 “湘灵,记住,无论多远,只要你召唤我,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来到你身边。”低下头在她上轻轻一吻,然后将她往前推到维廉面前。

 “去吧,维廉,如果湘灵不舒服,或是想回来时,你马上带她回来。”拍拍维廉肩膀,他很谨慎地代着。

 靶受到璩杰的谨慎,维廉也收敛起吊儿郎当的神色“我知道,叔叔,我已经是个大人了…就算还不是真正的大人,起码我已经开始学着做了!”

 “嗯,希望你言出必行,那我就把湘灵交给你罗!”

 “那有什么问题,我们走吧,湘灵。”

 拉着湘灵往外跑,维廉将他的“驾云者”牵出来,将一顶银色头盔丢给湘灵,自己戴着另一顶,笑咪咪地要湘灵上车。

 “呃…你该不会又要骑脚踏车,跟公车赛跑吧?”小心翼翼坐上后座,湘灵忍不住要提心吊胆地问道。

 “哈,才不会哩!”按下几个钮,脚踏车已经像箭般飞驰出去。

 远远望着大门台阶上的璩杰,湘灵听着维廉的回答,正要吁一口气,却听到维廉再接着的下一句。

 “因为我的‘驾云者’,才不屑跟那些慢的公车比呢!”

 说完又加快速度,在风急速袭来的情况下,湘灵根本无法开口,只能紧紧抱着维廉的,免得被甩下车去。“湘灵?天、天哪!我的老天爷,你可真是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耶!”

 将湘灵全身上上下下打量过,又前前后后绕着湘灵转几圈,那女孩尖声叫着。

 她的叫声,引来在办公室内讨论或接电话的人注意,不一会儿全部聚集过来。

 “不会错,你的声音,我认得出来。毕竟,我当你的助理当了四年多,还会不了解你声音的特质吗?”握住湘灵双手不住摇晃,她高兴得又叫又跳。

 “湘灵…石湘灵?我不是听到谁在说什么湘灵吗?人呢?”

 绑着马尾的中年男子,顶着啤酒肚摇摇晃晃走过来。他左顾右盼,似乎找着什么东西似的。

 “台长,你在找什么啊?”

 “小虾米,我似乎听到你说湘灵,湘灵回来了吗?”朝湘灵草草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后,他转头对那个满脸雀斑的女孩说道。

 “台长,她,这位小姐就是湘灵啊!你听听她的声音,湘灵,你随便说说什么给台长听啊!”“我…你好,我是石湘灵。”想半天不知该说什么,湘灵只好简单的自我介绍。

 这回轮到胖胖的台长猫子鬼叫了,他灵活地挪动超重许多的身躯,拉着湘灵在狭窄的走道里来回走动。

 “快、快,你们听听,她…她的声音错不了是湘灵的声音,那个鼻音、还有鼻腔共鸣,我的耳朵告诉我,绝对错不了是湘灵,是咱们‘沙丁鱼’小姐的声音。但是你们帮我瞧瞧,她…这个标致得一塌胡涂的小姐,是咱们的沙丁鱼小姐吗?”吆喝着其他人,台长口沫横飞求证着。

 靶到一股熟悉的感觉,湘灵突然走向一个柜子。那是个白色的置物柜,在一片铁灰色、或红、或黑的柜子中,显得特别醒目。看着上头牢牢三个数字锁,她不由得双眉紧皱。

 “那是你的置物柜,虽然你一直没来办交接,我们也没有打开它。一来它摆着不碍事;再者我们没有密码也打不开。”晃到湘灵背后,台长敲敲柜子说道。

 “密码…”试图在脑海里,寻找这个柜子的密码,但又是一次徒劳无功的尝试,这使得湘灵心情低落。

 “是这样啊,难怪罗!”

 “我就说嘛,湘灵不是那种势利眼的人。”

 “对啊,刚才她连招呼都不打,我以为她嫁个有钱人,就跷个二五八万的,结果她是失去记忆,那不就完全不认识我们啦!”

 “唉,她怎么这么倒霉,一天到晚出状况?”

 “对啊,不过也因祸得福啦,你看她的脸,现在变得多漂亮啊!”“嗯,是啊,还真是因祸得福呢。”

 那头的维廉,正一五一十地向众人解释湘灵失忆的缘故,让许多人都换上谅解的目光。

 拍拍手,台长指着铃铃作响的电话,众人赶紧奔回座位,接着一通又一通的电话,场面顿时冷清下来,台长踱向对着置物柜发愣的湘灵。

 “那么,湘灵,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打算?”

 疑惑地转向台长,瞥见维廉兴趣盎然地盯着录音间内的嘈杂生态,她赶紧将维廉拉过来。

 “我今天是陪维廉来报到的,他考上助理的工作。”

 “是啊,您好,我叫璩维廉,通知单上要我今天来报到。”手忙脚自背包中找出通知单,维廉紧张地呈给台长。

 “璩维廉…啊,我记得你,你的表现让人印象深刻,你跟湘灵是…璩…你是璩正道的…”看看通知单,台长试着弄清楚维廉跟湘灵的关系。

 “璩正道是我爸爸,湘灵她是我…”

 “我知道,她就是你的继母!没想到湘灵年纪轻轻,就有你这么大的继子。”

 台长说着往前走,没留意到他身后的湘灵和维廉,在听到他的话后,全部僵在那里。

 继母…不对啊,维廉的父亲是璩正道,但是和她有婚约的人,应该是璩杰不是吗?为什么台长会说她是维廉的继母,难道维廉的父亲…

 不,不可能,台长可能弄错,维廉怎么可能会搞不清楚自己父亲是谁,一定是台长弄错了!

 同样的惘和疑惑,出现在维廉年轻的脸庞上,他看看湘灵,再瞧瞧往自己办公室晃去的台长,不安地搔搔凌乱的发丝,困惑极了。

 “不对,维廉,是台长弄错了,你知道像他这么忙碌的人,对外面的事情,总是有点心不在焉,你不要听他胡扯。”

 “或许吧,其实,我有点希望他说的是真的。”玩着外套上的绳,维廉低着头嗫嚅道。

 被他话中意思所惊吓,湘灵尴尬地掠掠鬓边的刘海。

 “我看你还是快到台长办公室报到吧,他最讨厌不守时的人。”

 伸伸舌头,维廉拿起他准备好几天的剪报,还有其他资料,急急忙忙地冲进台长办公室。

 莞尔地看着他的慌张劲儿,同样片段的画面又一闪而过,那是一个年轻女郎,因为有着丑陋、伤残的脸,所以总是低头疾行,总想远远痹篇旁人惊异、害怕、议论的眼神。

 也是在这个拥挤、狭窄的办公室,她一头撞上一堵壮硕但结实的膛,被他架在半空中…

 “我说你啊,是杀人越货、还是叛国卖国啦?没做啥见不得人的事情,干嘛低着头走路,找地上的黄金吗?”扯开大嗓门,他对困窘个半死的女孩吼道。

 “没、没有,我要来不及了。”

 窘得满脸通红,她想跑出去躲起来,但大嗓门男子还是不放过她。

 “明天早点出门不就结啦,做广播的人要有觉悟,全天下的人都可以迟到,你可不能迟到,因为有很多听众眼巴巴等着你。尤其你的节目在深夜,更是重要,那些做夜班工作的人很辛苦,广播等于是打发时间的朋友,记清楚了没有?”一场即席演说,说得女孩‮腿双‬不停发抖。

 “记清楚了。”发出比蚊蚋高不了多少的声音,她低头想自他身旁钻过去。

 “嗳、嗳、嗳,才刚说过,怎么又犯了呢?抬头,正大光明的走进录音室去。”拍拍女孩的背,他不以为然地吼道。

 “外表不是你所能选择的,但你的心,要成忠成;变好变坏,都看你自己了。只要行得正、坐得端,你管别人怎么看你!”

 就是因为台长的当头喝,使她从此以后能抬头,不在乎别人目光。

 想想看,那都已经是四年前的往事了。

 靶叹地往录音室走,透过大片的透明玻璃,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许多DJ们正忙碌地换装CD片,或是接听电话call了。

 呼吸着紧张的空气,她突然察觉到,自己是属于这里的,是那份归属感吧!让她觉得自在,感到舒适,那是从她在医院醒来后,从没感受过的安详滋味。

 哀摸着各式各样的仪器,突然,一个画面飘入湘灵脑海,那是位年长男士,坐在录音室一角,微笑地看着她对着麦克风说话、或是播放音乐。

 是了!陡然直起身子,湘灵快步地朝那个角落走过去。残余的记忆,排山倒海而来,像幅拼凑得七零八落的拼图,惑着湘灵所有的注意力。

 “湘灵,拜托你来一下,我们需要一位串场!”

 满脸雀斑掩不住青春洋溢,那个绑了两条辫子的女孩,兴匆匆地跑来将湘灵拖到一旁嘀咕着。

 “我?我…”乍听到她的要求,湘灵愣了一愣。

 “唉啊,你是我们台里一把罩的高手,快啦,拜托嘛!”

 不由分说推湘灵进录音间,她将耳机戴在湘灵头上,挥动手指打着拍子,她以眼色示意湘灵,跟随她的语气说下去,一旁有人高举着大字报。

 “海洋电台、海洋心声,从今天起,海洋电台带领你,遨游千禧新世纪…”

 听着耳机里微弱的鼓声节拍,湘灵轻声将大字报上头的语句念完。

 “谢谢,谢谢你啦!我的声音只能在节目里闲扯淡,只有你的声音才适合当台呼,对了,你怎么没带你老公回来玩?”

 将系统切进音乐播放,那女孩才转过头来跟湘灵闲聊。

 “我老公…”

 想到时而高傲、冷峻,时而和蔼、亲切的璩杰,湘灵为之语。她结婚了吗?他不是说“曾经”是未婚…那到底她跟璩杰是什么关系?

 “对啊,我觉得很奇怪…当然啦,这不关我们其他人的事,只是我很好奇耶…”收拾着桌上的CD片,她期期艾艾说着。

 动脚趾头,感受地板上音绒布垫的特殊感受,湘灵摸摸麦克风,在椅子上坐坐,熟悉的感觉,很快地重新回到每个细胞。

 “其实,璩先生真的是个很完美的君子,他那么照顾你,所以我们认为就算他…就算他不能给你名分,但也不会亏待你,结果你要嫁的人,却是璩先生的弟弟。以前我们就听说过璩杰是个怪人,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来‘隐居’那一套,好像存心要沽名钓誉似的…”

 “你说什么?”她的话未说完,已经被湘灵给打断。

 瘦削双手紧紧抓着女孩的手,湘灵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地叫了起来。

 “我…这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湘灵,当初我们发誓以后要一起住进养老院,想不到你钓到金婿,就把我们这些老朋友忘个光!”语气中带着浓浓批判的意味,她对湘灵摇着头。

 “不,我不是问这个,你说我要嫁给璩杰,不、你是说,我本来是…”

 “对啊,在制作‘金融危机论坛’那一系列专题时,你访问过璩正道后,就都是他来接送你上、下班,这是全电台都知道的事情。但是,你订婚时给我们的喜饼,上头新郎的名字却变成璩杰。我们都很奇怪,但又不好意思问…”

 闻言‮腿双‬一软,湘灵无知觉似跌坐在椅子上,脑里回旋的都是她刚才说的话。

 什么意思?如果她跟璩正道有过什么瓜葛,为什么反而会与璩杰订婚?

 一定有误会!这是第一个跃入她脑海的想法。看着仍盯着自己的女郎,湘灵困难地清清喉咙“对不起,我丧失记忆了,请问你是?”

 “丧失记忆?这实在说不通,你订婚那天我去参加晚宴,你还邀我陪你去化妆、试礼服,还有一个叫艾敏的女孩子。虽然那时候你好像很累,不爱说话的样子,但至少你还记得我们啊!”“是吗…我必须好好想一想,对不起,请告诉维廉,我先回去了。”

 疲惫地闭上眼睛,当她再睁开眼睛时,只想快些理清这些疑点。

 “好、好吧!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很难看。”

 “没关系,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蹒跚地走出海洋电台,亮丽的阳光一古脑儿地挥洒下来,让她有点措手不及地晕眩了几秒钟。

 璩正道…璩杰…这两个人在她生命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就如同她所失去的记忆,此刻都是她最迫切想知道的答案。

 医院,对,维廉说他爸爸在医院休养,快想想看,他爸爸在哪个医院?边走边催促着自己,站在红砖道边缘,她等着灯号变换,一面绞尽脑汁想着。

 远远有辆摩托车以极高速蛇行而来,站在湘灵身畔的行人们,全都下意识地往后退几步,只有想心事想得浑然忘我的湘灵,仍沉浸在一连串的问题之中。

 在一阵惊异急呼中,湘灵茫然地抬起头,正好看到全罩式安全帽下,有对不怀好意的眼睛,笔直向自己冲过来。

 好像自己已经飘走似的,湘灵像个局外人般看着所发生的一切,如蒲公英种子被风扬起,她清楚意识到身体腾空飞起,尔后摔落在路旁的草坪上。

 后脑袋碰触到坚硬的水泥地,疼痛使她皱紧眉心。

 “小姐,你没事吧?”看她挣扎着要站起来,旁边的人赶忙过来搀扶。

 “没事、没事,我…”瞄着远去的摩托车,湘灵脑后肿起的硬块。

 突然间她停下动作,讶异得张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清楚了,大部分都清楚了!她是石湘灵,她是连连得奖的广播新秀,也是各大有声书积极网罗的录音人才。

 “小姐,你…要不要我们送你到医院检查看看。”看到她怪异的表情,旁边一位妈妈模样的妇人担忧地问道。

 医院!听到这个名词,湘灵浑身一震,点了点头,接着在其他人协助下,坐进计程车。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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