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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当初蕾恢复意识时,首先映入眼底的是一片苍白。

 苍白的天花板,苍白的被单,以及坐在畔守着她,脸色也同样苍白的男人。

 男人长得十分好看,眼神内敛温煦,全身上下带着股斯文沈稳的味道。

 “你醒来了。”见她悠然醒转,男人总算安下了心,眼眸染上淡淡笑意。

 她呆呆望他,奇怪他的笑容竞让自己感觉奇异的安心。“你是谁?”

 “敝姓黎,黎翼恩。”男人简短地自我介绍。“刚刚真不好意思,都怪我太不小心,撞伤了你,还差点害你产。”

 “产?”初蕾一震,惊弹起上半身。“这么说我真的怀孕了?那宝宝呢?宝宝没事吧?”

 “宝宝很平安。”黎翼恩赶忙安抚她。“医生说你只是稍微动了点胎气,在医院休息两天应该就没事了。”

 “喔。”初蕾惘然。

 她腹中的小生命没事,还平安地活着。她放下心,又忽然悲从中来。

 她为最爱的男人怀了孩子,可是他却即将娶别的女人,这孩子,终究只能成为私生子吗?

 “你别担心,只要好好静养就没事了。”黎翼恩继续安慰她。

 她点点头,勉力朝他一笑。“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应该的,是我的错啊。”黎翼恩再次致歉,顿了顿。“对了,还没请教小姐贵姓芳名?要不要我替你通知你先生来看你?”

 她先生?

 初蕾黯然垂下眸。“我姓梁,梁…莉莉。”出于某种想逃避的心思,她下意识地不想道出真名,随口将英文名改成中文。“我没有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麻烦了,我一个人就行了。”

 “那怎么可以?”黎翼恩不赞成地蹙眉。“至少让你的家人来照顾你。”

 家人?初蕾语气更加萧索。“我妈要是知道我怀孕了,一定会很烦恼的,我不想惊动她。”

 黎翼恩凝望她,眼底掠过一丝了然,他体贴地不再追问。“那么我留下来陪你吧。”

 “你留下来陪我?”她愕然。

 “你一个年轻女孩,又怀孕又受到惊吓,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他温文地微笑。“反正我也没什么要紧事,留下来陪你说说话也好。”

 她怔怔地望他。为什么这陌生男子要对她这么好?为什么在她最脆弱无助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竟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可是不知为何,虽然她与他只是初次见面,她却觉得自己可以信任他,甚至有股冲动想把心中所有的委屈都说给他听。

 她看着他,眼眶不知不觉红了。

 他彷佛也看出了她心情的激动,起身倒了杯温水给她。“喝一点,镇定一下。你肚子饿吗?想不想吃东西?”

 她摇头。

 “那么你说吧。”他柔声鼓励她,看透了她的心思。“我听着。”

 眼泪霎时决堤。

 她忽地崩溃了,再也无法假装坚强,蒙着眼,哽咽地对一个陌生男子和盘托出心事。

 她告诉他,自己爱上了一个男人,可他,却为了家族事业,决定与另一个女人结婚。

 她能明白对方的苦,却无法说服自己用谎言编织两人的未来。

 与其彼此伤害纠,她宁愿选择离开。

 她说着的时候,黎翼恩只是静静地听,温文的眼很包容地看着她,握住她的手传来关怀的暖意。

 拉拉杂杂道出原委后,她接过他递来的纸巾,鼻子,觉得心情好多了。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黎翼恩问她。

 “我不知道。”她茫然。

 “你不打算告诉他你怀孕的事吗?”

 她默然,良久,哀伤地摇了摇头。“他都已经要结婚了,我不想增添他的困扰。”

 “是他对不起你,他本来就该好好对你代。”黎翼恩语气稍嫌严厉,似乎颇为她感到不平。

 她不说话,不安地动了动。

 “难道你愿意就这么放他跟别的女人结婚吗?”

 “我不想成为他的阻碍。”她紧紧绞扭十指,嗓音沙哑。“他有他的苦衷,他答应过他父亲,绝不能让公司倒的。”

 “不让公司倒闭的方法有很多种,不一定非选择利益联姻不可。”黎翼恩还是不以为然。“那男人到底是谁?如果你开不了口,我替你去跟他说。”

 “不用了!”初蕾惊得一颤,忙摇手。“我很谢谢你的好意,但这是我跟他的问题,我…我自己会处理的。”

 黎翼恩一愣,这才察觉自己过于激动,略微尴尬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多事。”

 “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初蕾感动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到你,就有种很亲切的感觉。”

 “我也是。”黎翼恩微微笑。“也许是我们之间有缘分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尽管说,我一定尽力。”他真诚地说道,看着她的眼神,好温柔。

 初蕾眼眸一酸,差点又掉下眼泪,她深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真的很谢谢你,黎先生。如果方便的话,我的确想请你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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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蕾失踪了!

 自从那天与他通过电话后,她便不知踪影,他到了约会地点等不到她,杀到她住处去找也不见人,还把与她同住的室友也弄得紧张兮兮。

 隔天,她没来上班,也不请假,Call她手机老是收不到讯号。

 起初他以为她回台南去了,从人事部调到了她母亲的联络资料,为免惊动梁母,他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最后确定初蕾并未回家。

 她不见了,整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芳踪沓沓。

 她是有意躲着他吧?她就这么不能原谅他的决定?

 懊死!程昱鸿懊恼地倒落沙发,瞪着桌上的玛莎拉蒂Tipo26模型车。

 这台模型车,正是他与初蕾初次见面时,指着她责问的那一台。那天他走进这间董事长办公室,乍见一柜的模型车,又惊又喜,却也忍不住狂怒。

 他不明白,最反对他的梦想的父亲,为何又要把他最爱的这些汽车模型摆在自己的办公室?他不懂父亲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态。

 焦躁不安之际,他见这台Tipo26撞凹一角,干脆藉此狂飙一顿。

 那天,台北喜福的职员上自饭店经理,下至清洁女工,全被他的怪气吓得噤声不语,只有初蕾,不但勇敢面对他莫名其妙的脾气,还主动提起他父亲是多么珍视这些模型。

 看出他们父子不合,她竟不自量力地想撮和他们。

 她真是个傻丫头,多管闲事的笨女人,她单纯得教他想冷嗤,却也令他不住心折…

 程昱鸿捧起模型,中指轻轻地画过那掉漆的部分。

 这台Tipo26之所以对他而言别具意义,并不只是因为它是玛莎拉蒂的经典车款,更因为它是第一件父亲帮着他一起完成的作品。

 之后,父亲便总是忙于工作,很难得再分出时间照顾他,以及他的模型车。

 那时候的他,坐在这间办公室里,一边做着自己的模型,一边也会期盼地望向工作忙碌的父亲。

 期盼他偶尔的关注,偶尔投来的赞许微笑,那会令他小小的心灵,瞬间满是快…

 “我以为你会懂的,初蕾。”程昱鸿‮摩抚‬着模型车,沙哑地呢喃。

 他以为她一定能懂得他的苦衷,能明白他为何必须进行与郭雨真的权宜婚姻,他以为她懂的。

 “为什么要躲我?你究竟上哪儿去了?”他闭上眼,痛楚的嗓音与一颗心,都像失了的浮萍,在静谧的空气中飘

 已经十天了,他却丝毫得不到她一点消息,十天来,他的生活步调全被打了,连工作也无法专心,整天只是胡思想。

 他从不曾如此挂念过一个人,甚至连半夜都会冷汗涔涔地惊醒,害怕初蕾是因为气他打算跟郭雨真结婚,做出什么傻事。

 不会吧?

 一念及此,程昱鸿忽地打了个冷颤,睁开眼,空白的眼神茫然四顾。

 如果初蕾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办?

 他惊跳起身,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

 如果她真的出事了,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永远不会…

 “你怎么了?”娇脆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僵住身子,先是一阵难以抑制的惊喜,待回头认清来者是谁后,脸色立即一沈。

 “是你啊。”

 “看见是我,你很失望吗?”郭雨真冷着脸,语气嘲讽。

 程昱鸿懒得跟她斗。“找我什么事?”他淡淡地问。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她撇撇嘴,盈盈在沙发上坐下。“我是你的未婚,偶尔来看看你不算过分吧?”

 他抿不语。

 冰雨真打量他,从那吓死人的黑眼圈,到下巴那丛许久没刮的胡--他看来形容憔悴,显然已经好几天没睡好。

 “你怎么回事?”她似笑非笑地问:“工作压力太大了吗?总不会是我们的婚事让你这么烦恼吧?”

 他干瞪她。

 “干么这么看我?我也是关心你啊。”

 “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好。”他冷淡地回应。

 她眼神一黯。

 他凝视她数秒,忽然有股冲动想取消婚事。“雨真,关于我们的婚事--”

 “我已经约好时间试礼服了。”她迅速接口,不让他有说完的机会。喜帖也请人设计了,等他设计好几种款式,我再请人送来让你挑。”

 “…不用了。”他涩涩地说。他在想什么?难道他想放弃盈泰的贷款?“这些你决定就好。”

 冰雨真垂头,像在思索些什么似的沈默许久,然后,她站起身,抬起脸,沈静地直视程昱鸿。

 “不要令我失望,昱鸿。你要知道,我爸他非常非常疼我,如果我不开心,他也会很不高兴的。”她幽幽说道,语气平和,其中的威胁意味却很明显。

 他绷着脸,明白她是藉此警告他。

 两人正僵持闾,办公室内的传真电话忽然响了,跟着,是沙沙的吐纸声。

 程昱鸿的手机铃声也响起,他接起电话。

 “喂,程先生吗?我是明窗征信社小张。”对方嗓音满。“收到传真了吗?”

 “传真?”他心念一动,立即冲往传真机前,撕下接收完毕的传真纸。

 薄薄的纸上,印着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上一个男人亲昵地扶着一名白衣女子,正走进一栋大楼,女子低垂着头,隐约能辨识出清秀的轮廓。

 程昱鸿口一震。

 “这是我在八卦衷漂上发现的,我觉得那穿白衣服的女人似乎有点像你要找的梁小姐,想请你确认一不是不是?”

 “是她!是她没错。”程昱鸿颤抖地抓着传真纸。那白衣女子就是初蕾,虽然只能隐约见着其侧面,但已足够他辨认。“跟她在一起的男人是谁?”他追问,眼看她和另一个男人互动亲密,他嫉妒得快发狂。

 “是海燕集团的少东,黎翼恩。”

 “海燕集团?黎翼恩?”他愕然。全台湾数一数二的单身贵公子?初蕾怎会认识那样一个男人?

 “据杂志报导,梁小姐好像跟黎先生同居在一起。”

 “你说什么?!”程昱鸿怒声咆哮,狰狞的模样吓着了一旁的郭雨真,她呆看着他。

 他却全没注意到,泛红着眼,不敢置信地瞪着照片。

 初蕾跟黎翼恩--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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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才没跟黎翼恩同居呢。

 瞪着八卦杂志上绘声绘影、却不加以确实求证的报导,初蕾好无奈。

 都怪她,为了她不想面对昱鸿,自私地想躲起来,他才大方地将自己位于高级住宅区的私人公寓暂时借给她住,提供她一个不受人打搅的空间。

 至于他本人,根本不是住在这里,而是住在黎家位于淡水的豪宅。

 她与他清清白白,没想到竟会传出这样的流言!

 他单纯的好意竟成了有心人爆料的题材,私生活也成了别人嚼舌的话题,连他妹妹,都着急地跑来找她求证--

 “我们只是朋友。”初蕾对找上门来的黎莎莎解释。“如果你是想来问这个的话。”

 莎莎眨眨眼,脸颊莫名其妙染红一片。她咬着下,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不定。

 初蕾好奇地看着她,这女孩年纪看来跟她差不多大,身材也属于娇小一型,眼珠灵动有神,容貌清新可喜。

 “对、对不起,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黎莎莎似乎觉得自己不通知一声便前来造访的举动太过盛气凌人,尴尬地鞠躬道歉。“我只是看到杂志报导,所以才来…才想来看看情况…”

 她羞红了脸,拚命道歉的模样实在可爱,初蕾不轻声一笑,兴起一股逗弄她的念头。“你一定以为我是你哥哥在外头包养的‮妇情‬吧?”

 “啊,不是的!”莎莎慌得直摇手。

 “我跟黎先生才刚认识不久,因为他看我没地方去,所以才好心地暂时把他的房子租给我。他人真的很好,只跟我收象征的房租,还答应我绝不说出去,只是没想到会被狗仔队拍到照片。”

 “我、我知道了,你不必解释啦!”莎莎很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想哥一定是因为不小心撞到你,觉得很抱歉,所以才自愿帮忙你的。是我太无聊,想歪了,拜托拜托,你不要怪我啦!”她双掌合十,做出祈求状。

 见她如此率真地求饶,初蕾又是噗哧一笑。

 这么单纯可爱的女人真的是海燕集团的三小姐吗?她本来以为所有的豪门千金都会像郭雨真那样心机深沈呢。

 “你请坐吧,黎小姐。”初蕾笑望莎莎,心中升起一股强烈好感。“喝点红茶好吗?”

 “呃,你叫我莎莎吧。”莎莎似乎对她印象也不错。“好啊,麻烦你了。”

 初蕾为莎莎斟了一杯红茶,自己也端了一杯,在她对面沙发坐下。

 莎莎啜了口红茶。“梁小姐,我可以叫你莉莉吗?”

 “嗯,可以啊。”初蕾点头。

 “你气质很好呢,莉莉,一定很受。”莎莎微笑赞道,看起来很真心。

 海燕的千金小姐赞她气质好?初蕾讶异地扬眉。

 “你的气质才好呢,黎…呃,莎莎,你们黎家人对人似乎都很好,一点也不会嫌弃我们这种非上社会的一般人。”

 忆起昱鸿的母亲曾经斥骂她妄想麻雀变凤凰,她眼神一暗。

 莎莎感地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难道有人嫌弃过你吗?”

 这话问得直接,初蕾难堪地脸色发白。

 “对不起,我可能问得太直接了。”莎莎连忙道歉。“我只是想跟你说,没关系,有任何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管说,我和大哥都会尽量帮你。”

 “谢谢你。”梁初蕾真诚地微笑。“你们兄妹俩都是好人,我真的很幸运能遇上你们。”

 “哪里,别这么说啦。”莎莎娇憨地笑。

 好阳光的女孩。梁初蕾感动地望她。怪不得之前黎翼恩在劝她看开些时,总要拿自己的昧昧敝例子。

 “对了,我刚烤了些饼干,你要吃吗?”

 “咦?你会烤饼干?”莎莎眼睛一亮。“好啊,我想尝尝。”

 “那我去拿过来。”初蕾盈盈起身,正要转身往厨房走时,忽然头晕目眩,她怕跌倒,急忙扶着椅背蹲下。

 “你怎么了?”莎莎忙起身来扶她。“你还好吧?”

 “我没事。”她捧住头,虚弱地应道:“最近身体比较差。”

 “啊,我想起来了。”莎莎低叫道:“大哥告诉过我,他那天差点害你产--你怀宝宝了,不可以过度操劳啊!来,快坐好不要动。”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初蕾坐回沙发。“要不要我倒杯热水给你喝?”

 “好,谢谢。”

 莎莎走向厨房,替梁初蕾调了一杯不会太热的开水,拿回客厅,在她面前蹲下,将马克杯缘凑向她畔,慢慢喂她喝。

 喝了小半杯,初蕾摇摇手。“够了,谢谢。”

 莎莎点头,正要站起身,眼尖地瞥见初蕾着一片玫瑰状精致的金锁片。“好可爱的金锁片啊!”她不赞叹。

 “啊,这个吗?”注意到她目光所在,初蕾主动拿起金锁片。“我从小就把它戴在身上。”

 “是你爸妈送给你的吗?”

 “大概吧。我养父母说他们领养我的时候,这金锁片就在我身上了。”

 “养父母?”莎莎一愣。“你是被领养的吗?”

 “嗯。”初蕾坦承。

 “唉,我小时候也好希望自己能被领养呢。”

 “嗄?”初蕾一愣。“你不是黎家的千金吗?”

 “啊。”莎莎彷佛这才猛然醒悟自己说了什么,尴尬地咳两声。“呃,我小时候是在育幼院长大的啦,因为…”她陡地一顿,骇然睁大眼。

 “怎么啦?”初蕾不解地看着她忽然异样的脸色。

 “你这…上面刻了字。”莎莎颤着手,指着初蕾拈在指间把玩的金锁片。“好像写着『初蕾』?”

 “被你发现啦?”初蕾脸歉意地一热。果然谎言是瞒不久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兄妹的,其实初蕾才是我的本名,莉莉是我的英文名字。”

 “你的本名叫…初蕾?”莎莎似乎极为震惊。

 “是啊。”初蕾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因为这锁片上刻着这两个字,我养父母觉得喜爱的,就干脆帮我取这个名字,他们也说,说不定有一天会因此遇上我亲生父母。”

 莎莎猛然跳起身,脸色整个苍白。“你、你今年几岁?”

 “二十二啊。”

 “你是在哪里被领养的?你的养父母怎么会领养你?”她一连串追问。

 “有什么不对吗?”初蕾担忧地问。“你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

 “没,没什么。”莎莎急忙否认。“我只是想问问看,说不定可以帮你探听你亲生父母的消息。”

 “这样啊。”初蕾点头,虽然直觉莎莎可能隐瞒了什么,却不说破。“我的养父母是透过美国一个领养机构领养我的,可是后来他们才发现,我的出生资料好像被人造了假,查证过后,才知道那个机构涉及一些不法手段。”

 “也就是说,那个机构是非法取得你的?你有可能是被绑架或贩卖?”

 “嗯,有可能。”初蕾怅然。“所以他们一直对我亲生父母很抱歉,感觉好像他们是把我偷来似的。前几年我父亲生意失败,不幸去世,我母亲带着我回台湾投靠娘家,她一直想帮我找回亲生父母,可惜我们手上的线索实在太少。”

 莎莎没说话,瞪着她。

 初蕾蹙眉。这位黎家小姐突然变得好奇怪,脸色发白,额头好像也在冒冷汗--她是不是很不舒服?

 “对不起,我借一下洗手间!”莎莎忽然摀着嘴,飞也似的冲进洗手间。

 她究竟怎么了?初蕾又是茫然,又是忧虑,正想跟去看看情况时,门铃声忽然响起。

 她前去应门,从监看孔认出来人是黎翼恩。

 她开门接他。“黎先生,你怎么有空来?”

 “我出差刚回国,顺道来看看你。”黎翼恩温尔一笑,清睿的眼神迅速打量她全身。“你好像又瘦了点,没好好吃饭吗?”

 初蕾心跳一停,慌乱间,竟有种被亲人责备的错觉,莫名地想辩解。“我有啊!每天都按时吃饭呢,真的。”

 “那最好了。你要知道,你现在是一人吃两人补,不能只顾自己。”黎翼恩温声道。

 是啊,她还有个孩子呢!

 想起腹中的骨,初蕾眼神一柔。这些日子她之所以没被情伤打倒,还能正常生活,除了黎翼恩的鼓励之外,也是为了保护腹中的胎儿。

 从现在起,她也是个母亲了。

 “我知道的,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她轻声许诺。

 黎翼恩点头,看了她一会儿。“刚刚我在机场碰见一个男人。”

 “谁?”

 “程昱鸿。”

 她骇然一震,脸色刷白。

 看见她的反应,黎翼恩顿时了然。“他果然就是那个伤透你心的男人。”

 她咬,许久,才颤然间道:“你真的碰见…昱鸿?”

 “正确地说,是他在那里等我。”他沈静地解释。“他从衷漂上看到关于我们的报导,打电话到海燕找我,知道我出差了,他干脆到机场等我回来。”

 昱鸿到机场堵他?

 初蕾心脏狂跳。“他想做什么?”

 “还不懂吗?他要我把你还给他。”黎翼恩深深注视她,像是想从她的反应中窥知她的心思。

 “那你…”她努力告诉自己要冷静。“告诉他我在这儿了吗?”

 “我没说。我答应过你会保密,不会食言。”

 “谢谢。”她有些惘然,口涩涩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倒是他说了件事,我想来问问你。”

 “什么事?”

 “听说你的本名不是梁莉莉,是梁初蕾?”黎翼恩试探地问她。

 “啊,你也知道了。”初蕾苦笑,诚挚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

 “你真的叫初蕾?”黎翼恩惊呼,失神地望着她。

 怎么跟他妹妹的反应一样?初蕾奇怪。

 “啊。”黎翼恩察觉自己的失态,略略尴尬地解释。“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有个人名字跟你一样。”

 “有人跟我名字一样?”秀眉一扬。“怪不得,你妹妹听到我的本名也是很惊讶的表情,是你们家的朋友吗?”

 “我妹妹?你说莎莎?”黎翼恩愕然。“你跟她见过?”

 “嗯。她也是从杂志上看到报导,所以来找我,她现在就在这里呢。”初蕾顿了顿,忽然想起莎莎还躲在浴室。“对了,我先去看看她怎样了。”

 她刚转身,莎莎已先一步走回客厅,她面无表情,漂浮不定的步履活像缕游魂。

 初蕾不焦虑。“你还好吧?莎莎。”

 莎莎眼神蒙眬地看着她,像快哭出来。“我要跟你道歉,初蕾。”

 “道什么歉?你在说什么?”

 “你才是…翼恩的妹妹。”莎莎难受地哽咽。“我、我不是…”

 初蕾愣了愣,强烈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你才是…翼恩的妹妹。”莎莎沙哑地重复,玉手揪着口,看来很痛苦。“你是…黎初蕾。”

 她是黎初蕾?黎翼恩的妹妹?

 初蕾脑中轰然一响,整个人晕头转向,她不敢相信地望向站在一旁的黎翼恩,后者同样难以置信,像见鬼似的直瞪着莎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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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黎初蕾,海燕黎家的女儿。

 她的父亲叫黎万里,是台湾赫赫有名的顶尖富豪,大哥黎翼恩年轻有为,是海燕的首席副总,也是众家名媛淑女追逐的优质贵公子,二哥黎明淳风倜傥,是音乐界知名的创作鬼才。

 她还有个,慈祥和蔼,聪明灵慧,人老心不老,黎家每个男人都服气她。

 “你是我失踪二十年的妹妹,是我们黎家的女儿。”

 在莎莎爆炸宣言的隔天,黎翼恩前来探访初蕾,向她解释一切。

 据他所说,二十年前,他们三兄妹的母亲带他们去百货公司购物,因为母亲忙着帮二弟试衣,所以嘱咐他这个大哥好好看顾坐在婴儿车里的妹妹。

 结果他贪看别的孩子玩遥控飞机,一时不察,等他回神时婴儿车里已空无人影。

 “…你失踪后,爸妈马上报警,透过各种管道找你,却怎么也找不到。妈妈因为太过伤心,没多久就去世了,爸爸也一直郁郁寡。”黎翼恩哑声述原委,神色黯沈。“直到几个月前生日,明淳忽然带着莎莎回家,告诉大家她就是黎家失踪二十年的女儿。”

 话说到此,黎翼恩忽地停顿,咬着牙,脸色苍白,似是心情起伏不定。

 初蕾默默望他,直觉伸出手来,轻轻握住他。

 他抬眸,投给她一记感激的眼神,这才继续说道:“莎莎来了以后,我们全家都很开心,跟爸爸都宠她宠得不得了,我也…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没想到全是假的。是明淳要她假扮成你,混进黎家来。”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当年把你搞丢的人是我。”黎翼恩黯然解释。“明淳一直觉得我太过自责,大概是为了安慰我,才想出这样的办法。”他叹息,自责地望她。“对不起,初蕾,当年要不是我太粗心,也不会害你被坏人拐走,受这么多苦。”

 “我一点也不苦啊。”初蕾微笑摇头,很真诚地说道:“这些年来我过得很幸福,我的养父母对我非常好。其实我真的很幸运,这事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也许会试凄受难,但对我来说,却反而让我遇到了这么一对好父母。”

 “这么说来,你不怪我?”黎翼恩颤声问她,祈求的眼神盼着她的谅解。

 “我不怪你。”初蕾心中一动,更加握紧他的手。“我很高兴能跟你重逢,大哥。”

 黎翼恩口一震,这声温柔的呼唤震撼了他,他激动得无法言语,只能痴痴地看着初蕾。

 那么充满怜惜与珍爱的眼光,看得她眼眸发热。

 这个男人,是她的大哥呵!敝不得她会对他一见如故,怪不得她会像个小女生似的把所有的心事倾诉给他听。

 因为他就是她的亲哥哥,而她有预感,他将来,一定会非常非常疼她的。

 她看着他,眼底满是一个妹妹对哥哥的仰慕与关怀。“昨天莎莎说出真相后,你好像对她很生气,你们回家后没怎么样吧?”

 听她这么一问,黎翼恩整个人一震,眼色一下沈。“她走了。”

 “什么?”初蕾惊愕。

 “她自觉对不起我们一家人,留书离开了。”

 “你就那样让她走了吗?”

 “不让她走又怎样?”黎翼恩凛着脸。“她一直在对我们全家人说谎--”

 那么可爱讨喜的一个女孩啊!又是孤儿出身,一个人孤伶伶的,到哪里去了呢?

 初蕾焦急。“你不是说了吗?那是二哥想出来的办法,我想她应该也不是故意想欺骗--”

 “不管怎样,谎言就是谎言!”黎翼恩愤慨地低咆。“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好妹妹的模样,又可爱又贴心,没想到…都是假的。”紧握的拳头,指节泛白。

 见他如此激动,初蕾顿时领悟。“其实你很喜爱莎莎,对不对?”

 “你说什么?!”黎翼恩强烈一震,责怪似的瞪着她。

 “我猜你喜爱上她了,大哥。”她浅浅地笑,毫不畏惧地视他。

 反倒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咬着牙,回避妹妹聪慧的眼神。

 “我今天来,是要带你回黎家的,跟爸都等着见你。等你和他们相认后,我和爸会亲自到台南拜访你的养母,感谢她这些年来对你的照顾。”说罢,他不让她有说话的机会,主动替她收拾简单的行李。

 “走吧,司机还在楼下等着我们呢。”

 “嗯。”初蕾点头,柔顺地跟着哥哥下楼,经过大门口警卫室时,还引来好奇的注目。

 初蕾有些不自在,附在黎翼恩耳边小小声地问道:“他们该不会也误会我是你的女朋友吧?”

 “随便他们怎么说吧。反正有一天我们会把你介绍给大家,到时误会自然会澄清的。”

 “介绍我给大家?”初蕾茫然眨眼,还想追间时,一道身影忽地从路旁冲出来,吓了她好大一跳--  M.NiuDuN 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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