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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不辞冰雪为卿狂
 这便是他要的结果吗?!是吗?!

 不战、不防、不走,让霞美列屿的势力一夕间崩溃,即便那些乘船逃离的倭人很有可能集结势力,又一次东山再起,但经过此役已然大伤元气,亦得花上一段极长的时间休养生息。

 那他呢?

 在这整个局里,又得到了什么?

 难道,就只为了与称霸南洋海域的“五火”做一次私人的对决?

 他就算瞧连环不顺眼,也不到使出这般可恶复可恨的方式,让她的心纠结再纠结,忧惧得恨不得翅飞向那崖岸,挡在他俩之间。

 脑中烘烘,霍玄女使尽全身力气往前奔。

 雪丝在风中飞扬,在她背后凌飞,脚下步伐已,在石坡间跌跌撞撞,她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了。

 然后,焦急眸光终于有了落处…

 她瞧见那光秃秃的崖岸上,一大片的蓝天铺作背景,两条身影飞窜来去,招式尽险,而气劲凌厉,仿佛非置对方于死地不可。

 “霍连环…”

 跑在她前方的凤宁芙扬声唤出自个儿心爱男子的名字,她掀动,也唤出,可是却发觉喉头不仅干涩不已,也像被无形的硬块狠狠堵住,她口好痛,鼻腔发酸,而雾眸渐渐蒙胧。

 她什么也做不到,只能拚命地往那男人跑去。

 “住手,别打了,霍连环!注手啊…”凤宁芙又叫。

 听见叫唤,凤善棠回掌将对方退寸许,厉声喊道:“宁芙儿,别过来!”

 随即,他眉目陡抬,这一瞧,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玄黑双瞳在电光石火间与追在凤宁芙身后的那抹清影相接。

 她如银缎般柔致的雪发打在狂风中,也瞬间打在他心里,那澄眸浸在雾光里…她哭了吗?

 她因何落泪?

 又是为什么伤心?

 这一分神,霍连环适才教他退的掌劲再次罩来,已然近身…

 “不…”霍玄女终是喊出,用力地嘶叫出来。

 此际,凤宁芙已不顾一切扑上去,从身后抱住霍连环的切地阻止着,但霍连环早被狼鬼得打红了双目、丧失理智,那劲力十足的掌风仍往前送出,朝狼鬼击下。

 霍玄女头晕目眩了,好似有谁正发狠地掐拧她的心。

 恍惚中,只见霍连环双掌狠狠地击中了那男人,力道之大,气劲之猛,将对方整个震飞出去,如断了线的纸鸢终要坠落,而崖底却是滚滚惊涛…

 “不要…”那疯狂的声音从她中喊出。

 心痛到要碎了,她讨厌心痛,那滋味多么、多么难受,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为着他心痛。

 她不在乎了,什么都不在乎了…

 在众人惊恐大叫中,那雪影冲上了崖岸。

 她随着男人纵身往汹涌碧波飞坠,伸长藕臂,只盼能握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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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极的惊骇在玄目中惊爆开来,凤善棠眼前泛出团团的红雾,把那抹随他飞坠的薄身染作殷红。

 凤善棠明白,自个儿是气疯了。

 在所有环节全都按着他意念环环相扣、一一成就,她偏要做唯一的例外,把他吓得心痛如绞,几要魂飞魄散,仿佛神魂体,已在鬼门关前来回了无数趟。

 她非得这么折腾他吗?!

 这姑娘啊…爱也不成,恨也不成,抛不下又舍不掉,去了半条命般强令自己对她撒手,让两人回到原处,她…她她倒好,她倒好!她的不要命,让他足以呕出三升血。

 澎…

 澎…

 噗噗噗…两具身躯一前一后跌进拍岸的里。

 由高处壁崖飞坠而下的力道,让两人一时间沉得极深,那海水扑打在身上如同切肤,痛得教人瞬间屏气。

 咬紧牙关,凤善棠敏捷地在水中翻旋过来,焦急万分地梭巡随他而下的那抹纤身,她就在离他约莫两臂之距,脸容微扬,雪发任着水牵扯,裹着她漂浮的身躯。

 阿女…

 他无声呐喊,心似要撞出膛,双臂一拨,他游得快极,瞬间已紧紧搂住她的,往海面上带。

 “棠少!”一架中型的快翼轻船一直等候在崖壁间的水里,发觉有人由崖上坠落,连忙过来接应。

 见海面上冒出两颗头,负责接应的舵子和阿瓦两个已够吃惊,又发现除自家主爷外,另一个却是白发苍容,额角八成摔下时被岩礁给刮伤了,还见了血,竟是连环岛的大姑娘。

 哇啊啊~~这是怎么回事?!尽管疑问有天那么大,可一瞥见主爷脸色,便吓得什么话都问不出口了。

 这一边,凤善棠单手攀住快翼轻船的边缘,陡地运气翻跃,将怀里的姑娘倏地带上船。

 毋庸下令,两少年风帆一扯,俐落操纵,驾着快翼切入那秘密水中,的另一方直通大岛北侧,直出两百里外“海苍号”就等候在那里。

 心脏怦怦跳,直觉态势不是普通的严重,舵子深了口气,仍壮着胆偷偷地回觑身后两个透身躯的男女。

 凤善棠坐拥着姑娘,让她泛寒轻颤的身子紧偎在臂弯中。

 那张雪容惨白得毫无颜色,敛下的眉睫显得阗黑无比,然后是她额角上的刮伤,血丝不断地渗出,拭了又了再拭,那口子似乎不浅。

 凤善棠几要疯了,想让她平躺下来止血,才动作,姑娘的小手忽然扯住他黑衫襟口,抓得好牢、好紧。

 “阿女?”他双目瞪大,试探地唤着。

 “不要离开…不、不要走…不要…”

 霍玄女喃着,掀睫瞅了凤善棠一眼,又虚弱地合上,而鼻头一酸,泪便从眼角溢出来,爬满霜腮。

 他心脏绞,动情又唤:“阿女!”

 再无任何人、任何事物、任何理由能够阻挡得了他想得到她的决心,再也、再也没有了。

 一切的迟疑和矛盾全在她那声“不要离开”、“不要走”中化为鸟有,这既是她所选,他必遵从。

 低吼一声,他猛然抱住她,炽热的住她额角伤处。

 他学着兽类温存与疗治的方式,以舌温柔吻,一次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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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翼轻船在水的礁石间婉蜒速行,冲出霞美大岛的北方口后,前方陡地海阔天空,更能让快翼发挥惊人的航行速度。

 蔚蓝海面上,每隔五十里左右便有“海苍号”的手下驾快翼接应,待众人返回“海苍号”上,墨大船立即拔锚扬帆,往狼鬼位在北洋巢的那座秘密小岛行驶。

 船上众好手各司其职,按理,这会子好不容易大功告成,把霞美列屿搞得乌烟瘴气不说,还狠狠恶整了那些倭寇一顿,出了不少气,怎么也算得上凯旋而归,可墨船上却弥漫着一股诡异到了极处的气氛。

 大伙儿你瞧着我、我觑着他、他又瞅着你,这么看来看去的,最后目光全不约而同地瞄向甲板上、通往底下舱房的入口木梯。

 适才,不到一刻钟前,他们家主爷就抱着姑娘,一路滴着水从那儿的木梯下去,脸色沉得可怕,如狼似鬼的,比起海上暴风雨即将来临时的天际还要阴郁上三分。

 而此时舱房内,凤善棠已亲自为霍玄女透的衫裙,擦净她雪白身子,换上一套他的干净衣衫,而自个儿也已迅速地清理过。

 整个清理、换衣的过程,霍玄女异常的乖顺,并未因在他面前裎而羞涩闪避,她意识仍在,不出声却也不愿睁眼,仅是不住地从眼角出泪水,怎么也止不了似的,不住、不住地流泪。

 凤善棠首次见她这般模样,心痛到无以复加,坐在榻边,他忙着为她拭泪,声音沙哑极了…

 “你哭,泪满面,额上的伤也跟着渗出血丝,害得我手忙脚,不知先擦哪一边才好了。”

 她仍是轻合眼睫,听见他低低叹息…

 “乖啊,阿女…你乖,别哭了好不?”略顿,他语气绷起“是不是伤口很疼?你说,别光是掉眼泪啊。”

 何曾听过他这般低声下气地乞求?

 可倘若不掉泪,她还能怎么将心里那极端的恐惧释放出来?

 霍玄女难以克制地轻颤了,终于,她眨了眨眼,从一片蒙中凝住他的脸,瞧见他眉宇间的忧郁。

 “阿女…”凤善棠的指极轻柔地抚触她的脸。

 鼻子,她终是瓣,带着好重的鼻音,道:“你、你掉下去了,连环发掌打中你,我瞧见你…你跌下崖岸了…”说着,彷佛无限委屈,通红的眼眶再次蓄满莹泪,一颗挤出一颗地滚落。

 凤善棠急了,捧住她的雪容凑亲吻。

 “那全计量好的,我是存心教他击中,但实际上仅吃了他三分掌力,阿女、阿女…我很好,没受伤,真的,阿女,别哭…”他以为自己铁石心肠,可碰上这姑娘的泪,怎什么本事也端不出来?

 霍玄女被他无数的啄吻弄得有些迷糊,苍白的颊终染上淡红,而泪眼渺渺,一贯的清冷沉静早散得无影无踪。

 “…可是你、你跌下去了,你跌下去了…”她的心在那一刻碎成千万片,即便他完整地在她眼前,此际回想,仍痛得难以承受。

 凤善棠叹息了…

 “我跌下去,现下不是没事吗?你义弟在黑壁崖上逮住我,以及连环岛的船只围攻霞美列屿,全是投我所好,然而会同霍连环相斗,是打算借他之力让东瀛狼鬼在他手中做个了结。东瀛狼鬼与连环岛一战,教『五火』打入惊涛碧中,从此,海上再无此枭踪迹。”

 听得这一番叙述,霍玄女紊乱脑子里终稍稍理出一个头绪,,试了几次才挤出声音:“所以你…你老早就安排了小船在底下接应,你早想连环在众目睽睽下,把你…把你打下崖岸的?”

 “是。”凤善棠用力颔首。

 四目相凝,他的眼严肃而认真,犹带着苦恼,她雾瞳则颤了颤,冰嗓不由得渗进幽怨,喃语…

 “你什么都不说…你、你教我眼睁睁看着,却什么都不说,还要我跟着旁人走,再也别回来…你要我走,再也别回来。”

 “阿女…”他哑唤,忽地将她拥进怀中,抱得牢紧。“我以为那样做最好。我想要你,天知道我有多想要你!可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我必须尽的道义和责任尚未完了,硬要了你,怕你得随着我迹天涯,江海寄之余生,那样的苦,我、我又舍不得你受。”

 这男人…是在对她表白情意吗?是吗?霍玄女芳心大颤。

 嘤咛了声,她双手紧紧环住他的,小脸贴在他口上,听他哑声又道…

 “关于我的那些事,即便你不问,我亦想对你言明…当初,与倭人勾结、出卖了海宁凤家,将宁芙儿为此代凤氏藏宝图守密人的消息漏出去的…正是我亲爹。”感觉怀里的人儿震动了一下,似要抬眸瞧他,他大掌却以适当力道住她的雪发,不教她扬起。

 霍玄女忽地逸出轻叹,温驯地教他拥着了。

 凤善棠继而又道:“十几年前,海宁凤氏的长辈们决定在族中寻一位接掌大权的人才,我爹他不满凤家长辈们一致决定将大权交给我聚来伯父…他心生不满,又得不到其他族人支持,便转而寻求外援。当年,凤家在海宁老宅召开宗亲大会,除族人外,亦邀来不少江湖上和生意场上的好朋友共襄盛举,就趁着此回凤氏宗族聚会,他与倭人暗中谋策,他想的是夺取凤氏大权,那些倭寇要的则是藏宝图。”

 略顿,他笑了声,显得有些凉薄“宗亲会当夜,凤家老宅突遭袭击,宅中恶斗连连,几被鲜血染遍,若非有江湖朋友大力相帮,凤氏不仅不保,便连宁芙儿也要落到对头手里,那后果不堪设想。”

 舱房中沉静下来,相依偎的两人听见彼此的呼吸,片刻过去,他怀里的姑娘又是幽叹,终是启轻语…

 “所以,你才会如此关心着宁芙姑娘,为着她做了那么多事,想尽法子要为她去掉背上的藏宝图,要她平平安安,不再受那些恶人的觊觎…你觉得对她不起,才用尽心力要去弥补吗?”

 她总是能猜透他的心意呵…凤善棠忍不住在她发顶印了一吻。

 “宁芙儿当年才六岁,自秘密漏后,她没一好眠,这些年来遇过的险难更不知凡几,父债子偿,我确实对她不起。”

 “你为她做的已经足够了,如今,她遇上连环,她会过得很快活的,我相信一定会。”说着,她在他怀中扬首,双眸蒙美丽。

 凤善棠口紧绷,情感如涛,说起就起,已无法抑制。

 她颊边嫣红,芳又启,道…

 “适才你说…说放我走,这样或者最好,怕我要跟着你吃苦,可是…你为什么不问我自个儿的想法?你以为的苦,在我眼中,或者根本算不上什么,你是海上男儿,我、我也非寻常的柔弱姑娘,你明知道的…”越说,她身子泛起温热,不仅双颊红了,连颈子和秀耳也都染上薄嫣。

 “阿女…”他忘情又唤,定定注视着她“将宁芙儿背上的重担卸下,我该做的事才完成一半,而剩余的这一半才是最难的,我、我对死去的娘亲起过誓,若不能寻到那个背叛众人的大恶徒,将他押至凤家宗祠,跪在列祖列宗牌位前磕一千、一万个响头认罪,我此生就不回海宁凤家。”顿了顿,他目光转沉,嗓音亦同。

 “所以,你跟着我,并非天涯海角四处游玩,我必须寻到那人,而这中间尚不知要经历如何的困难。”

 舱房中再一次静谧了。

 霍玄女脸容沉静,轻勾。“那么,我们就同你一块儿寻他。”

 “你…”“你不能再像跳崖那样,把我们抛在一旁了。”眉眼间似淡敛着什么,她微微垂首。

 “我们?”凤善棠出困惑神色。

 “嗯。”霍玄女略略颔首,拉住他一只大掌,轻缓地搁在自己的肚腹上,又吐“我们。”

 凤善棠眉心微拢,不太明白。

 他瞧着她,再垂眼瞧瞧自个儿掌心轻覆的所在,半晌,又调回到她隐着淡淡味的雪容上。

 渐渐地,他表情产生奇异的变化,剑眉飞挑,双目越瞠越大,里头光四迸,好看的薄掀了合、合了又掀,来回了几次,终是艰困地挤出声音…

 “阿女…你你…你是说、说说…”他深深了口气,俊脸涨红,突然嚷出:“你有孩子了?!”

 霍玄女没教他“可怕”的神情吓着,藕臂一攀,揽在他颈项上,发烫的小脸埋在他颈窝。

 “已经快三个月了。”她小声嚅着。

 她的身子,她自个儿清楚,有某种力量在她体内孕育,让她变得脆弱却也坚强。

 凤善棠脑中一晕。

 所以,按推算,孩子是在第一回他要了她、也就是她想“找个人试试”那时怀上的,她她她…她怀了他的孩子,在她的肚腹里,竟有他灌注的力量存在着、酝酿着…

 凤善棠晕了又晕,彷佛大席卷而来,当头罩下,他呼吸变得窘迫起来。

 一甩头,把所有晕眩全数甩掉,他大口、大口地息,贴着她的颊低吼:“你要是敢说,这孩子是你自个儿的事,我我我…我绝对不放过你!”试着撂下更狠厉的话,想狠狠地威胁她,无奈啊,遇上这姑娘,啥儿能耐也得破功。可恼!

 陡然间…

 他忽地震动,似是记起何事,跟着惊了声,原是拥住她的双臂猛地将她推开一小段距离,让他能清楚地看见她的眸。

 “你…”厚实的膛急剧起伏,他玄目中异辉窜“你晓得自己有身孕,还跟着我跳下壁崖?!”抓住她巧肩的大掌颤了颤,他五官绷得死紧,掠过明显的惊惧。

 这女人非得这么折磨他才开心快活吗?!

 “你、你你你…”好样的!他已被恼得说不出话,只能用发火的炯目怒瞪住她。

 然而,姑娘总是柔脑扑刚的,他火他的,她清容迳自淡笑,道:“我喜爱你,善棠。”

 他猛地一愣,没料及要接她这一记“狠招”他不确定耳中听到什么,只明白,那字语绝对美丽。

 “你你…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她菱上的浅弧末变,轻语,缓而清晰…

 “我喜爱你。正因为是你,才让我兴起想和一个人在一块儿的冲动,善棠…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若非是你,我不能想像我喜爱上一个人的模样…”不再一切缘随,她要这与他之间的情缘长长久久,在彼此心中。

 “阿女!”凤善棠吼了声,终是回神过来,他双臂一揽,再次拥紧她。

 他在颤抖,不可抑制地颤抖,强而有力的心音亦震撼了她。

 他的气息灼浓,一下下拂动着她的雪白发丝,她亦轻颤起来,听见他沙嗄嗓音,紧扣她心扉…

 “我再也、再也不会任由你从身旁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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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

 夏季尾声,北洋上的小岛早闻出丝丝凉意,再过些时候,和的风里将渐渐挟来北方的气味,较之南洋的润温暖,小岛这儿的冬一向提前到来。

 “海苍号”收帆下锚,静静泊在这处秘密岛屿已一段时候。

 吧完霞美列屿这笔“大买卖”为沿海百姓与远洋商船除去一个天大祸害外,也在倭寇的地盘上顺手牵走了不少好货,做下这一票黑吃黑,墨大船确实值得好好休养一番。

 而这会子,不仅是底舱、下舱、主舱房全整理得干干净净,连几桅杆、木梯、船身和巨舵也洗刷过又上油保养,还把甲板也清理得油亮油亮,灿烂霞红映在上头,还给折出反光。

 此际,光亮甲板上,众家汉子不知把什么东西团团围住,一圈又是一圈的,几个在身长上吃了亏的甚至甘受“下之辱”硬是矮着身子往底下钻,怎么也得挤到核心去才甘心似的。

 “哇啊~~好的一哪!”赞叹声从圈子的中心往外扩散。

 另一个声里夹带着外显的炫耀。“咱大魁的玩意儿,不成吗?!”

 再一个嗓,嘿嘿笑着“大魁老哥,不是一啦,是一条,好的一条,还弯弯的,真是雄纠纠、气昂昂,美得让姑娘家瞧了都得口水,心儿怦怦跳。”

 “可不是吗?!这一整条飞得老高挂在那儿,还分别在软软的两团里,跟真的没两样,还会变,啧啧啧,了不起啊!”“真的假的?这么神气!喂,前头好心点儿让些位置吧,哪有这么一抢位就占了两、三个时辰,兄弟是这么当的吗?”可惜没谁理会这位在外围跳来跳去、又钻不进去的仁兄。

 “拜托,俺喊你一声爹都不成吗?让点儿给俺瞧瞧呀!”

 “别硬是挤过来啊,刀疤熊!”

 “哎哎哎,娘的!哪个儿子踩着老子脚板啦?!”

 圈子里有些紊乱,你推我挤的,好些个伸长脖颈,好些个只出一个大在外招摇,又好些个连挤也挤不进。凤善棠刚下一艘中翼轻船,身形俐落地跃上墨船甲板,映入眼底的便是这出景象。

 以为底下的汉子又聚众开赌起来,可听那传出来的阵阵惊叹声,他浓眉挑了挑,直到听见姑娘家的冰嗓由里边核心处轻柔泛开…

 “好了,总算大功告成,你喜爱吗?”

 大魁的嗓再次爆出,像是虎目都含泪般的感激“喜爱啊!喜爱得不得了!霍大姑娘,你手真巧,把咱儿这玩意儿弄得那么美,呜呜呜,太喜爱啦!”

 冰嗓似有浅笑。“你喜爱就好。下一个轮到谁了?”那雪容不经意地扬起,恰巧对住一双微眯的峻瞳,芳心怦然。

 这会儿,霍玄女才发觉,围成圈的众家汉子突然间静得像群乖娃娃,全是因自家主爷从天而降…呃…是不知打哪儿冒出来,脸色呃…有些黑,方颚和嘴角的线条呃…有些绷,然后眼尖的人还瞧见了,他额角两边的青筋正慢慢浮现中。

 凤善棠危险的目光移向坐在她面前的大魁汉子,盯住罢黥纹上他左肌块的图样,那图尚在吃中,但在霞光映照下,已折出七彩,是一弯浮在云朵里的虹桥。

 见到主爷那张臭脸,大魁颈后一凉,厚扯了扯,嘿嘿地胡笑…

 “棠、棠少,别猛盯着咱儿膛看,咱、咱儿脸皮薄,很不好意思耶。”

 凤善棠双目又是眯紧,众家汉子见他右腿略动,尚不及待他抬起踹谁,眨眼间,甲板上的大小汉子跑个光,好几个直接跃到海里,反正底下停着二十来荚旗翼,可以往海路逃窜,而一条由桅杆垂挂而下的船绳,甚至还一口气教八人给拽住,往岸上飞而去。

 凤善棠沉着脸收回视线,再次调回霍玄女脸上,后者仍沉静瞅着他,菱上的弯弧从适才见到他后,就没再拉平过。

 他弯身将她打横抱起,迈着沉稳的步伐下了木梯,往里边的主舱房走去。

 他用肩膀顶开门,再用脚跟将舱门踢上,然后把怀里的姑娘往方桌上一放,双手略带野蛮地撑在她两侧,峻容凑近,和她的雾眸对瞪起来。

 霍玄女柔荑缓缓抚上他英俊又刚硬的脸庞,柔声道:“下巴又长出青髭啦。”那犷胡髭轻扎着她的掌心,她不知何时喜爱上这种刺刺的感觉。唉。

 凤善棠双目瞬也不瞬,硬教自己别这么就心软了。

 这女人,明就怀着近四个月的身孕,不好好躺在榻上养身子,偏三不五时要同那群家伙混在一块儿,之前,还曾被他在海上逮个正着,因她那时正驾着小翼和舵子较量速度。

 而此番,他带着几名手下离开小岛去布署一些事,和北洋上另一股势力接触,顺便祭出一张假的凤氏藏宝图吊足对方胃口,才离开三天,她又不安分了,竟然帮那群家伙纹身染彩,还一个按一个照轮?!这三天时间,也不知教她完成了几幅纹图!

 “说,替他们纹身,是谁的主意?”他灼息在她雪肤上。

 霍玄女颊微红,仍沉静地道:“我呀。是我求他们让我纹身的。”“求”字还特别加重音。

 凤善棠眸底的火焰陡地一窜,表情闷闷的瞪着她。

 再开口时,他忍不住磨牙,艰涩又气闷地道…

 “我得拿条件同你换,你才好不甘心地答应,他们倒好,一个个给你…给你求了来!”好恼、好恨又好酸啊~~

 霍玄女忆起和他那一年的相遇,嘴边的笑忽地渲染开来,雪容添上,白发粉颜,真个美不胜收。

 她软软一叹。“那是我喜爱的玩意儿啊。”

 “我明儿个教人取来猪皮,你高兴怎么纹就怎么纹,爱怎么绣就怎么绣。”说着,他重重啄吻她的小嘴一记。

 霍玄女脸更赭了,却摇了摇头。“猪皮毕竟是死物,黥纹起来感觉不一样的,而且染彩时也没法吃漂亮,不好。”

 他要是答应让她那双软软小手在其他汉子的肤上摸过来又摸过去,那他“凤善棠”三个字立马倒过来写。

 眉峰打了好几个结,太阳促跳,他刚掀,她却快上他半着,那冰嗓柔若水,眉眼秋波…

 “善棠,我好想你,你不在,晚上我冷,都没人给我暖脚丫子,我想着你,好想你,你说怎么办才好?”

 “我我我…”没料到她表达思念的方式如此直接,凤善棠怔了怔,峻颊也热热的,而满腔的幽怨和恼恨不知教谁一下子给踹到海里去了。

 他咧嘴,笑得不太英俊,反倒有点傻。

 “你、你这么想我啊?我我…我也…其实我也很、很…”很牵挂你、很在意你、很喜爱你。他脸爆红,说不下去了,忽然将她用力拥进怀里,脸埋在她馨香雪软的发丝里,薄贴在她秀耳旁,低喃:“阿女、阿女…”

 他连声叠唤,深刻意味尽藏其中。

 霍玄女与他心意相通,口为他唤声中的切与热情震动,感情浓处,两人都不想出声,只颈相拥着。

 她感觉到他大掌缓缓爱抚着她的纤背,然后移到身,跟着在她微隆的肚腹上温柔徘徊着,听得他低语…

 “再过两,我们启程回中原大陆,这儿夏季过后就越来越冷,我要你在温暖的地方产下孩子。”

 “嗯。”霍玄女温驯颔首“我想回哑大婶守着的那处宅子去,我喜爱那地方。”

 “好。”他侧首亲吻她的颊。“我会陪在你身边,你手冷,我帮你暖手;你脚丫子好凉,我帮你暖和;你身子冻,我抱着你睡。”

 霍玄女从他宽肩上抬起小脸,忍不住咯咯笑开,那笑如寒冬清晨绽开的一枝香梅,得人舍不得眨眼。

 “要是我哪儿都不冷、不凉、不冻呢?你怎么办?”

 凤善棠瞧她那般外显的笑,瞧得险些失了魂。唉唉,姑娘一朵笑,果然价比千金。

 他随着她缓缓咧开嘴,这会儿的笑,是既英俊又人。

 “你要是不冷、不凉也不冻,那就…换你来伺候我,让你帮我暖手、暖脚,抱着我睡。”

 霍玄女脸若霞烧,仍止不笑,她藕臂环住他的,依偎过去。

 他的大掌一下下抚着她的雪发,嗅着那安全、强壮的男气味,她几要逸出叹息,片刻过去,他又在她耳畔低语…

 “待产下孩子,养好身体,我带你回一趟连环岛,去拜见你义爹,好不?”

 “好…”她嗓子也哑了,抱住男人身的秀臂紧紧一缩,将他拥得更牢。她心中情愫涌,雾眸不轻合,让那润含在其中。

 “阿女…”他又唤。

 “嗯?”

 “你、你明白我心意的,是不?”即便他如此口拙。

 埋在他宽的小脸悄悄一笑,她当然明白,只是…

 “我知道呀,你的心意表示得很清楚了,你就是不要我帮大魁、舵子他们纹身,适才为这事,你气得五官都扭曲了。”

 他剑眉一挑,语气略急。“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

 她抢话。“那你是不反对了?原来是我会错意了啊,你是赞同我帮他们纹身的?大伙儿要是听到这消息,肯定快极了。”

 “不是这样,我我我…”

 “怎会不是?那不然是怎样?”她无辜地眨眨眼。

 他又急又躁,陡地喊了声:“阿女!”话中充满威胁。

 “唉,我在这儿呀。”她忍俊不住,双颊嫣然。

 凤善棠脸皮也红了,再次将她的小脑袋瓜进自个儿怀里,不让她觑到他如此可笑的模样,无奈又甘之如饴地低叹…

 “就你有这本事这么来折腾我,阿女、阿女…栽在你手里,我认了。”

 谁教…

 她是他的玄女。

 她是他的神只。

 那雪发粉颜由虚幻化为真实,他拥住了这抹飞身,而茫茫海路有她为伴,他将更为强悍充实。

 她是他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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