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和诗梦定下晚餐的约会,而晚餐就在他家举行,由他亲自下厨。
也许是因为习惯了打理自己的生活,卫朗意外发现自己很喜爱做菜,并且在利落地使用刀子时得到一种异于工作外的
足。
至少他切割出的蔬果鱼
将会成为一盘美味可口的好菜,而不是某个恶贯满盈的人渣。
身为一个海豹特遣队员,绝对不以杀戮或暴力为乐,甚至要比一般人更
于自制,更爱好和平,也更向往一个温暖的,幸福愉悦的家庭。
所以他绝对不再找借口拖延成家,就是这一次,他可以感觉得到。
晚餐约在七点整,他决心好好地
一手,以出色的厨艺为自己加分,让诗梦对他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午后三点半,卫朗走进邻近的一家大型生鲜超市,修长的腿双自在优雅地迈动着,如同一头巡行在丛林里的黑豹。
他推着推车朝海鲜区走去时,忽然间,他注意到了蹲在释放着冷气的海鲜区前的亚男。
依然是一身黑沉沉的T恤,褪
的蓝色牛仔
和一双旧球鞋,亚男戴着
球帽,双眼专注地盯着一整排新鲜的鲑鱼和大明虾。
“发现猎物了吗?”他眸底漾着笑意,揶揄问道。
她猛然抬头,一见是他,双颊不
飞红了。“呃…”可恶!怎么刚好被他见到自己
口水的蠢样?
他微微一笑“今天的鲑鱼看起来
不错的。”
“呃,是,对啊。”她一点都没有站起来的打算,也因为她根本是腿双虚软了。“你也来买菜?”
“是的,你呢?”他突然蹙紧眉头“你的篮子里为何只有泡面?”
她尴尬地低头瞥了眼那一整箱快餐泡面“至少它是海鲜口味的,哈、哈。”
亚男的陪笑一点都无法让他纠结的浓眉稍稍松开,他的声音因不悦而更低沉了。
“原来你的志愿已经从饿死改成变作一具木乃伊了?”
“呃…就说我最近在做防腐剂的临
人体实验吧。”她干笑道。
“你为什么不能买点营养健康的东西?”他眉头皱得更紧。
“我会买两把青菜配泡面煮的。”她赶紧以手贴在左
立誓。“我保证。”
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动让卫朗一把抓起一大盒的鲑鱼和五、六尾的大明虾放入她的篮子里。
“你在干什么?”她吓傻了。
“盯着牠们那么久,我想你一定非常渴望吧。”他轻描淡写地道,大手又抓了两盒
月蚌。
“先生,你别开玩笑了。”亚男吓得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连忙将那堆海鲜取出扔还给他。“你要就拿去,我全身上下的钱还不够买其中一样,你想害我被店家抓去警察局吗?”
“我会帮你买单。”他低吼。她以为他是那么没有君子风度的男人吗?明知她又穷又饿的,还会与她计较这些小钱吗?
“我自己要吃的东西干嘛要你买单?你以为我是那种爱占人家便宜的随便女人吗?”她仰头怒瞪着他。
老天,他真是没有见过比她还顽固执拗又脾气火爆的女人!
“我只是不希望再看到你饿晕在街上!”他失去控制地大吼。“那…”她的小脸不可自抑地红了起来“是意外。”
他紧紧盯着她,破天荒瓦解的自制力迅速恢复过来,然而
膛里心脏的狂悸依然--该死的!他怎么会昏了头地失去自制?
这个女人总是莫名其妙地能够击碎他盔甲上最脆弱的地方,好像她活着就是为了要惹他大发怒气。
天知道他这辈子发过的脾气屈指可数,就连他的上司都怀疑过他究竟是不是具控制完美的机器人。
他也差点怀疑自己就是,直到遇见了她。
“在遇见你以前,我从来不头痛的。”他咬牙切齿的说。
“彼此彼此。”她白了他一眼“也许我可以把止痛葯分几颗给你吃。”
什么嘛,好像是她邀请他来吼她似的。亚男自觉无辜得要命,她明明就好好地蹲在这里“观赏”这些海鲜,是他自己突然冒出来多管闲事又大吼大叫的。
哼,打赌他从来不会对诗梦提高分贝说话。
“总而言之,你给我买点正常的食物。”他皱眉盯着她“我会监督你的。”
“为什么?”她哀叫,又气愤又难解。
“我不想你再昏倒在我家门口。”他霸道地宣告,浓眉微挑的看着她,彷佛想看看她敢不敢质疑他的话。
“我…”她本想吼回去的,可是一想到他今天中午做了那么好吃的炒蛋和香肠喂
她的肚子--
好吧,再骂回去就真的太不知感恩了。
“你还想吃点什么?”他看着她战败公
般的沮丧模样,不
失笑了,眼神渐趋柔软。
她眨眨眼,眼神发亮“全部你买单?”
卫朗看穿她眼儿倏亮的原因,叹了口气,微笑道:“对,你可以趁今天把你整年度想吃的东西全选焙下来,我不会后悔的。”
“但是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如果光只是怕我昏倒在你家门口,你可以在门口竖立一块『
止饿鬼与狗进入』的牌子。”亚男心里
糟糟的,又是温暖又是感动却又深深
惑。
他待她越好,她越无法抑止对他的梦幻
恋和遐想…贪心会越养越大,终有一天她会盼望真的能够拥有他。
这种又爱又恨、又羡又想的复杂心情像滚
了的
线球般,渐渐紧紧地将她
绕住,怎么也挣脱不开。
“太迟了。”他严肃地盯着她“我想我已经很难漠视随时有个邻居饿死在家里的危机了。”
“有人说过你太好打抱不平了吗?”
“不只一次。”他苦笑回道。
这也是他主动加入海豹特遣队,撑过那魔鬼般的六个月特训的原因。说穿了,他天
里的正义感似乎过度旺盛,有的时候会为他带来麻烦。
他最擅长解决麻烦,但这次他可没有太大的把握。
卫朗望入她圆滚滚乌黑而明亮的眼眸,从里头透出了一丝丝好奇、疑惑和隐约的光芒…
他心念微微一动,思索着那抹光芒代表的究竟是什么。
但是亚男已经别过脸庞,轻笑着说:“我想这一些就够了,真的,我作梦都没想过居然可以吃到鲑鱼和大明虾呢!我一定会心存感激地吃掉这些食物的。”
“你不打算再添购点什么?”他讶异的问。
“这样就足够了,谢谢。”她有一丝害羞地轻咳了声“嗯,其实我不应该让你帮我付海鲜的钱,我保证我领到这个月的支票后一定会还给你。”
卫朗忍不住皱起眉头“我说过,我不会坐视你把自己饿死的,钱的事就不用再提了。”
“可是…”
他二话不说地将她篮子里的东西全倒进自己的推车里,然后厚实有力的大手一把握紧她的手,拉着她继续前进。
“我。我们要去哪里?”
“买些牛
。”他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了她一眼。“你的脸色太差了,还得再补充一些维生素,我们再去买些水果。”
“可是…”
“还有铁质。”他瞇起双眼“你明显缺少铁质,最近是不是经常头晕?”
“对,但是…”她张口
言。
“贫血。”他点了点头,锐利如豹的黑眸扫视过她纤瘦的身段“我敢打赌你的体脂肪一定很低,你最近一次摄取蛋白质和油脂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中午,我吃掉了整盘的
油炒蛋和香肠,还有薯泥。”她回想起那一餐,
足地感叹。
他眉头打结得更紧“除了今天中午。”
“呃…”她心虚了一下。“那我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事实上,她这两个月跟行尸走
差不多,就差没有飘进飘出…跟泡面和黑咖啡为伍就会有这种结果吧。
卫朗忍不住低咒一声。
“你刚刚是不是讲了一句法文?”
他眼神犀利地盯着她,性格的脸庞上掠过一抹不自在“你听到了?”
“对。”亚男好奇得要命,最重要的是发现他说着法文时的声音更加
人。
也许她的痴
症状已经逐渐失去控制,下一步她搞不好会开始赞美起他完美无瑕的DNA了。
“抱歉,那的确是句不怎么…动听的法文。”他的颧骨有抹疑的红晕“意思就更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原来你在骂我。”她恍然大悟。
“不,不是那个意思…”他黑眸熠熠生光,
畔涌现一抹窘然微笑。
“好啦、好啦,我了解你的意思。”她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亲眼见到他发窘的一天,不
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我也曾经在老板面前骂Shit被抓到过,我明白你的心情。”
他只觉啼笑皆非。
“看来你中午真的吃
了,脑细胞反应灵敏不少。”
“这一切都要感谢你。”她见他倾身向前挑选了两盒顶级澳洲菲力牛排,蓦然心一动。“你晚上与人有约会?”
“是。”他瞥视她笑容倏然消失的小脸“怎么了?”
“是和诗梦吧。”她勉强挤出一抹笑,方才在两人之间的亲切与
悦彷若被狂风吹散了,她回到现实中。
她到底在想什么?打动他心的是诗梦,那个如诗如画如梦的美丽女人。
亚男低头紧咬着下
,努力不让自心底深处弥漫开来的自怜与落寞又把自己给整惨了。
卫朗捧着牛排的动作一顿,随即缓缓放入推车里,平静地道:“对。”
突如其来的沉默笼罩在他们之间,亚男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但是很明显的她破坏了这原本美好愉快的一刻。
讨厌!
连她都忍不住深深厌恶起完全不懂得看场合说话的自己。
“诗梦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美丽又温柔,讲话的声音又好听。”为了弥补她犯下的错误,亚男开始叨叨碎念起来。“身材又好,眼睛又大,头发又黑又长…呃,我相信你们俩很适合,对,非常适合。”
他凝视着因局促而喋喋不休的她,
口莫名涌现一股灼烫酸楚的滋味。
“她的确很好,也很美。”他深邃的瞳眸紧锁着她的,沙哑低沉的嗓音低不可闻。“你放心,我对她的印象很不错,你可以不用担心。”
她…该放心吗?
亚男不知道自己的强力推荐这么该死的有效果,她紧憋着呼吸,却怎么也憋不住满腔的酸苦和四肢百骸突突悸跳着的纠结疼痛感。
“那、那很好。”她脸色有些苍白,勉强挤出的一丝笑尚未出现就已消失了“我该走了,祝你们今晚用餐愉快。”
她猛地转身逃走,心脏在狂跳,冷汗在奔
,
口在
痛,直到逃命般地冲出超市大门,冲上一辆刚靠站的公车,她跌坐入座椅内,双手紧紧掐住冰冷的钢条握把,这才发现自己空着一双手,也空
着一颗心。
鲍车摇摇晃晃地往前驶,不知驶向何方,她的情感和理智也一样。
这一切都
了、散了…
渴望与逦想在什么时候悄悄在她心头扎了
,并已茁壮长成了一株她怎么也拔不掉的渴情野蔷薇?
在什么时候,他在她心底已不再只是个单纯的
感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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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很纯粹的,希望和他的心跳一起心跳,和他的呼吸一起呼吸,因为他的笑而笑,因为他的眼神而颤抖。
她麻烦大了。
亚男失魂般在内湖搭上公车晃到了三重,再坐同一班公车晃了回来。
只不过下车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彻彻底底的无可救葯了,来回一个多小时的时光只更加确定了一件事--
她想要他。
爱一个人竟可以在电光石火问就发生了,但想拥有一个人就算用尽一辈子的力气也不可得。
她为什么爱上了一个爱上美丽女人的出色男人?
亚男疲倦地自公车站牌走回家,在经过卫朗家时,不假思索地拔腿就跑,一如往常的胆怯。
但是就算她跑得再快,依然没有漏失了自他屋里传出来的阵阵笑语和食物香气。
他浑厚好听的笑声几乎令她在草地上狠狠摔了一跤,可是也令她心酸得直想要掉眼泪。
也许她真的病了,或是孤单太久太久了。
亲切的笑语,温暖的菜香,充满爱与温柔的眼神…她就像站在门外的异乡游子,在不属于自己的国度中探看入那扇不属于自己的门,希冀获得邀请进入那一室宁馨爱意里。
回到清冷的屋子后,亚男拖着疲惫的身心跌坐在计算机椅内,然后蜷缩起身体,彷佛希望在里头汲取一丝丝抚慰。
至少…至少她还有工作。
她苦笑地对自己扮了个鬼脸。“邓亚男,你不是快被微薄的薪水和沉重的工作
疯了吗?”
对于这份饿不死吃不
的工作她还有什么好期待的?不过也许这统统都是她的错吧。
堡作不好,是因为她没能力;找不到人来爱,是因为她没美貌;没有朋友,是因为她人缘差。
“OK,结论简单明了利落,我喜爱。”她吁了一口气,忽然觉得一旦自暴自弃到极点后,反而心就不会痛得那么厉害了。
还能怎样?总不会她承认自己跌倒了谷底,还有人不甘心要补踹一哪的吧?
只是当她望向窗外卫朗屋里那温暖的灯光,她还是情不自
揣想起他和诗梦一起用餐的情景。
他俩会含情脉脉地看着彼此吗?
一定是的。亚男低垂着头,苦涩地叹气。
醇酒佳人,美食笑语…一个男人最想望的不就是如此了吗?
她轻轻
着泛疼的胃“我一定是饿了,所以胃才会好痛、好痛…”
未免自己彻底陷入绝望和沮丧里爬不出来,她勉强振作了一下精神,然后打开计算机,接着起身为自己泡杯浓浓的黑咖啡。
也许有一天,她可以拥有喝一大杯热汤的幸福,也许有一天,她可以放心地吁口气,躺入某个宽阔的
膛里。
但不会是现在。
至少她还有工作,至少她还有一丝丝寄托。
她啜饮一口滚烫的黑咖啡,缓缓坐入椅内,将双手摆放在键盘上,开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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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晚餐真的好好吃哦!”诗梦站在大门边,甜甜地仰头道。
她眼底有着梦幻般美丽的光芒,也有一丝若有所盼。
事情发展得如此顺利,卫朗清楚自己此刻应该弯下
,轻轻吻上她玫瑰般的粉红色
瓣。
然而他的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牵挂着一抹纤瘦的身影,心底始终记挂着原本该属于亚男的食物还安好地躺在他家的冰箱里。
她…吃了吗?
下午她大出他意料地空着手冲出超市,他正想追上去,但是诗梦打来的一通电话阻止了他的举动,也让他记起了他俩的晚餐约会。
强捺着一颗焦灼的心,他勉强买完单子上的食物,这才回到家里。
就在他遥望着亚男家紧闭的大门,揣度着她是否回家时,诗梦已经一脸笑靥如花地伫立在他门口等待。
他没有察觉到内心深处掠过了一抹叹息,依然
出笑容举步走向她。
懊死的!就因为挂念着这件事,害他一整晚未能专注和诗梦用餐,未能按照计划地和诗梦分享笑语和深入了解。
他几乎是有些魂不守舍的,直到现在还是一样。
“诗梦,需要我送你回去吗?”他喑忍住喟叹,温柔地问道。
诗梦脸上噙着的甜美笑容有一丝僵硬,她还以为…他不会就这样礼貌绅士地放她回家。
唔,可恶,好莱坞电影并不是这样演的,最少…最少他也该给她一个
绵悱恻的吻啊!
可是他一整晚心思好像不完全放在她身上,这让早已习惯了被关注和骄宠的她不是滋味了起来。
“不用了。”她有些不悦地撇了撇
,赌气地转身离开。
懊死的!他黑眸一闪,不
低咒了一声,迅速握住她的手。
“对不起,我今晚…有点不舒服,疏忽了你很多,就让我陪你走回家好吗?”
她娇嗔地瞥了他一眼,捺不住芳心窃喜。“你是真心的吗?”
“真心诚意。”他诚挚地道。
“那好吧。”她
畔泛起一小朵胜利的笑容。
卫朗轻轻牵起她的小手,护送着她穿过庭院草地,却不知怎地,他没有自己以为的感到愉悦和松口气。
也许他今晚真的不舒服。
都是受伤肋骨惹的祸吧?Shit!那
该死的肋骨再不快点好,他干脆让医生把它锯掉了事!
卫朗在走回自己屋子的中途,不自觉地瞥向亚男住处,见里头漾出的晕黄灯光,他心头一跳,眼神亮了起来。
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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