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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大早,如歌就在热火朝天地做烧饼!

 她擦擦额头的汗,面团要得很劲道才好,啊,烧饼铺的名气越来越大,慕名而来的客人越来越多,她一定也要将烧饼做得越来越好吃,才不会让人觉得名不副实,而且可以引来更多的回头客。

 如歌边面团边笑,原来付出努力获得成功能够带来如此大的快乐!

 刀冽香拨开内屋的布帘,宿醉的脑袋让她眩晕地想吐,她倚在门边,冷眼打量那个脸上沾着面粉哼着小曲快乐地做烧饼的红衣裳小姑娘。

 只不过是个做烧饼的而已。

 有了雪,不在青楼做丫头,干得也还是低的活儿。

 如歌发现了她,笑着招呼道:“醒了啊。”

 刀冽香眼神阴暗。

 如歌接着面团:“你昨天好像喝了很多酒,吐了整夜,现在脑袋一定很痛吧。桌子上有一碗醒酒汤,你喝下去应该会好些。”在品花楼的时候,姑娘们经常喝醉,做醒酒汤就成了每个丫头必须掌握的本领。

 刀冽香盯着她:“你叫什么。”

 如歌看她一眼,微笑道:“喂,你说话不太客气啊,还有,我昨晚一直照顾你,你似乎忘记感谢我了。”

 刀冽香冷笑:“凭你也配?!”

 “轰!”一团火球在刀冽香身上炸开!

 她卒不及防,衣裳被烧出个大,不怒喝道:“是谁?!”

 雷惊鸿施施然走到如歌身旁,取笑道:“怎样,告诉你不要理这条‮狗母‬,任她醉死在街头好了,你偏不听,如今后悔了吧。”

 刀冽香怒瞪他道:“臭小子,你是否真的想死!”

 如歌开始往面团上抹油:“麻烦两位可不可以出去说话,这些烧饼是要急着做出来的,否则就赶不上第一拨客人了。”

 雷惊鸿大笑:“哈哈,有本少爷在,雪和你怎么还会卖烧饼呢?”他摸出一把银票,拍在案上“这家烧饼店少爷买下了!”

 如歌象看怪物一样盯着他。

 忍不住摇摇头。

 然后喊道…

 “雪…!快起!”

 雪仿佛从上跌下来…

 “快起!快起!!”

 如歌施展魔音穿耳神功,大声叫喊着雪。

 白衣慵懒地披在身上,长发有些凌乱,雪睡眼惺忪地走出来,懒懒道:“怎么了?”

 雷惊鸿和刀冽香看得痴掉。

 破晓的阳光将雪的肌肤映得好似透明,懒洋洋的模样象晨风中初绽的白花,他美得似乎随时都会幻化成仙。

 如歌无奈道:“雪,麻烦将你的朋友们带走,我需要安静地做烧饼。”她可不想砸了雪记烧饼铺的招牌。

 雪哈欠道:“哦,明白了。”接着,对雷惊鸿和刀洌香招招手,笑眯眯地说“来呀,咱们到外面去玩。”

 那天。

 雪记烧饼铺的生意额外好。

 因为有两个高手在铺子外面卖艺。女子使刀,刀刀致命狠辣;少年用火器,花样百出,比过节时的烟花爆竹还要精彩好看。两人过招时毫不留情,比寻常卖艺之人温的假比划有看头多了,起围观的百姓们阵阵喝彩!

 哇,精彩绝伦的表演,扑鼻人的烧饼香。

 平安镇的百姓们边吃烧饼边赏拼斗。

 好吃啊好吃,好看啊好看!

 ******

 雷惊鸿和刀冽香从此成了烧饼铺的常客。

 两个人还是彼此看对方不顺眼,然而不晓得雪究竟用了什么法子,两人终于不再剑拔弩张地随时准备决战。

 这

 谢小风悄悄说:“如歌姐姐,那个大姐姐为什么总是阴沉着脸好像要发怒的样子,看起来很恐怖啊。”

 屋子另一边的刀冽香突然横目瞪过来,吓得小孩子浑身一灵。

 如歌偷笑:“她是心情不好吧。”

 谢小风凑到她耳边,困惑问:“可是她为什么心情总是不好呢?”

 如歌道:“可能是因为她放不开。”

 谢小风更奇怪:“什么叫放不开?”

 如歌想一想道:“比如一件东西不是你的,你怎样努力也还不是你的,但你宁可死也要把它变成你的,却无论如何都变不成你的。”

 谢小风挠头:“听不懂啊。”

 如歌笑:“你还是小孩子嘛,可以听懂的时候就长大了。”

 刀冽香的身子僵直,嘴抿成一道线。

 这时,雷惊鸿悠悠然走过来,对谢小风笑道:

 “听说你就是断雷庄谢厚友的孙子?”

 谢小风脯:“对!我是谢小风!”

 “嗯,不错,”雷惊鸿点头“小小年纪就已经很有气势…”

 谢小风喜笑颜开。

 “只可惜,为什么你会生在断雷庄呢?”雷惊鸿摸着下巴叹息。

 谢小风虽还不太懂事,却也听出他话夹嘲讽,惊怒道:

 “你说什么?”

 雷惊鸿笑嘻嘻:“小兄弟,我考考你,你知道为什么断雷庄能够在平安镇立足,天下无刀城势力虽大却始终对其退让三分吗?”

 这个问题哪里是个九岁的小孩子可以回答的。

 如歌将谢小风搂进怀中,忿然道:“有什么话直接去对刀冽香讲,不要欺负小孩子。”

 雷惊鸿咧嘴一笑,丰润微翘的嘴象新鲜的桔子瓣,有股清香。

 谢小风却挣脱如歌,昂起头道:“因为我爷爷和爹一生仗义行侠,江湖中人都很佩服景仰,所以天下无刀城也对我们很恭敬!”

 如歌微笑:“小风说得真好。”

 刀冽香看向门外,眼底闪过一丝霾。

 雷惊鸿跳坐在桌上,拍着巴掌笑道:

 “多好的回答呀!只可惜事实完全不是这样!”

 他的眼睛似有意无意瞟一下漠然的刀冽香,道:

 “天下无刀城不是尊敬断雷庄,而是尊敬烈火山庄。断雷庄只不过是烈明镜安放在天下无刀城眼皮子底下的一颗钉子,刀家又打造了多少兵器,来了多少江湖上的朋友,每年的钱财收入有多少,包括新出生了几个婴孩,谢厚友都掌握得一清二楚,事无巨细全部上报烈火山庄。”

 雷惊鸿伸个懒:“断雷庄不过是烈明镜的一条狗,可怜刀无暇仍旧害怕得恨不能去谢厚友的股,好笑啊好笑!”

 谢小风扑过去,咬牙切齿地痛打他,恨声道:“你骂我爷爷和我爹,我打死你!”

 他的力道对雷惊鸿连瘙都不够。

 雷惊鸿捉住小孩子的双拳,笑得又可爱又可亲:“是不是真的,回去问你爷爷就知道了。”

 谢小风咬紧嘴,愤怒地象疾风一样奔出去!他要去找爷爷,他会让爷爷来教训这个坏人!

 如歌瞪着雷惊鸿:

 “如此欺负一个小孩子,你难道不觉得丢脸?!”

 雷惊鸿好似没有听见,嬉皮笑脸瞅着一脸阴沉的刀冽香:“看哪,一个小孩子都比你们有火,天下无刀城索改名为天下窝囊城好了!”

 刀冽香冷笑一声。

 她的手慢慢放松了身畔的红香刀。

 转过头,英气的双目中有嘲讽。

 她低声道:“雷惊鸿,你莫要以为我真不知道你的打算。”

 雷惊鸿挑起眉毛。

 刀冽香道:“你爹雷恨天狂妄自负,多年来处心经营想取烈明镜而代之,可惜两大世家共进共退,江湖一派和详之气,完全没有你们施展拳脚的机会。你不过是想要挑起天下无刀同烈火山庄的纷争,好趁机大起风罢了。”

 雷惊鸿放声大笑:“是这样吗?只怕有人自作聪明!”

 刀冽香不理会他,继续望着门外,等待雪的归来。

 她不会上雷惊鸿的当,也不会再被他得拔刀相向,大哥说直接把雷惊鸿的话当成忽略掉是对他最好的反击!

 雷惊鸿抱住双臂笑:“哈哈,刀无暇可以忍得住久久臣服在烈火山庄之下吗?恐怕不久就会有变数吧!”

 如歌看着他们。

 心里忽然觉得很

 ******

 澄蓝的天空。

 洁白的云。

 太阳很灿烂,却不会太热。

 又正好赶上是上香的日子,平安镇上的人忽然显得多了许多。

 “香姨娘,您小心些。”

 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头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个小肮微隆的清秀‮妇少‬。

 ‮妇少‬笑得温婉动人:“没关系,我一个人不妨事。”

 丫头环儿皱眉道:“如果您出了什么事情,媚姨娘肯定会得意到天上去!”

 一点幽怨染上‮妇少‬角。

 她轻轻抚住小肮,想到曾经对她柔情呵护的夫君,一时间柔肠百结。

 这时。

 空气中飘过来一阵烧饼的香气。

 环儿耸耸鼻子,忽然想起道:“咦,好像听人说起这里有一家叫做雪记烧饼铺的,做出来的烧饼又好看又好吃,名气很大呢!”

 ‮妇少‬依然眉心深锁。

 环儿说道:“香姨娘,不如我们买几个烧饼回去,少爷说不定会喜爱吃呢!”哼,总不能只让媚姨娘一个人讨少爷心。

 雪记门前来买烧饼的人很多。

 环儿护着‮妇少‬挤到前面,对高高的箩筐后面一个忙得满额是汗的红衣裳女子喊道:“姑娘,麻烦给我们一斤烧饼!”

 ‮妇少‬望着那红衣少女,恍惚间觉得有些眼,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她始终忙得没有转过头来,也看不大清楚。

 如歌快忙死了!

 臭雪!这几天不晓得在做什么,整里早出晚归的,把铺子里的事全叫给她打理,还美其名曰给她锻炼的机会!拜托,再锻炼她就要被锻炼到四肢筋了!

 她边麻利地包着烧饼,边招呼着下一位客人:

 “好的!一斤烧饼!您要甜的还是咸的,还是要掺在一起?”

 说着,她抬起了头。

 怔住。

 眼睛眨了眨。

 笑容象突然绽放的花朵,如歌惊喜地喊出来:

 “香儿姐姐,是你?!”

 那小肮微隆的‮妇少‬,双眼象小鹿一般温顺柔美,微笑象小河边的芦苇一般楚楚惹怜,可不正是当初为葬母卖身入品花楼,后被刀无暇买下的丫头香儿!

 ******

 “我见到了香儿姐姐。”

 吃晚饭的时候,如歌对雪说。

 雪在吃一青菜,风姿优雅得好像在做一件世间最美的事情。

 “香儿?你记得吗?”

 如歌怀疑地看着他,不晓得他会不会对一个小丫头有印象。

 雪笑得很可爱:“我只记得你。”

 果然。

 如歌沮丧地垂下头。

 “香儿怎么了?”看她好像很失落,雪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

 啊,终于得到了回应!

 如歌开始一五一十地讲起来。

 雪托着下巴,笑道:“也就是说,刀无暇最终娶了香儿做第五房姨娘。很好啊,不用在品花楼伺候姑娘们了。”

 如歌道:“可是,是第五房姨娘啊,刀无暇怎么已经娶了那么多姨娘了呢,他看起来似乎特别正经的样子。”

 雪笑得打跌:“多娶几房姨娘就不正经了吗?”

 如歌瞪他:“笑什么,是不是男人都喜爱三四妾!”

 雪做赌咒状:

 “对天发誓,我生生世世只喜爱你一个人!”

 如歌白他一眼:“我痴呆了才会相信你!”

 雪瞅着她:

 “就算你痴呆了,我也会守着你。”

 受不了,她拍拍胳膊上竖起来的寒,转回刚才的话题…

 “可是,我看香儿姐姐的神情好像很忧伤。她刚怀了宝宝,应该开心才对呀…而且,她的丫环好像提到刀无暇又刚娶了一个新姨娘,怎么会这样呢?”

 如歌喃喃说着,抬头却发现雪出神地望着窗外,脸上有种捉摸不定的神情。

 “雪?你怎么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仿佛有心事,眉眼间有担忧。

 雪笑一笑。

 如歌望住他:“你这几天总是早出晚归的,有什么事情吗?”

 雪摇摇头,笑道:“别担心。”

 希望一切不会如他预料,希望一切只是他算错了。

 窗户是开着的。

 月亮忽然被乌云遮蔽。

 一道暗红的光在夜空掠过。

 雪的手指骤然一紧!

 ******

 平安镇。

 惊天血案!

 两天前的‮夜午‬,素有侠名的断雷庄庄主谢厚友被刺杀在自己的卧榻之上,一剑贯心!

 断雷庄与烈火山庄向来好,谢厚友更是烈明镜的知之一,往来甚密。江湖更一向认为断雷庄是烈明镜特意设在天下无刀城旁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刀家不断地扩张势力。

 谢厚友被杀。

 为何被杀?

 被谁杀?

 一时间成为武林公案。

 平安镇也顿时成为了江湖人士的聚集地。

 雪记烧饼铺。

 如歌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

 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小风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晓得一个小孩子能否吃得消。

 “我想,杀害谢厚友的八成是天下无刀的人!”

 烧饼铺旁边的天馄饨摊,七八个拿着各式兵器的草莽大汉肆无忌惮地高声谈论着。

 “有道理!谢厚友是烈火山庄派来监视天下无刀的,一定是他发现了什么大秘密,才会被灭口!”

 “不一定吧。天下无刀若要下手,为何不做得隐蔽些,这么招摇地将人杀掉,实在不象刀无暇的作风。”

 “对呀!”

 “或许是故布疑阵?!”

 “喂,有没有这种可能,是烈火山庄眼见天下无刀渐渐势大,找个借口想要除掉它,于是谢厚友就成了倒霉鬼。”

 “哇!太狠了吧!”

 “狠?!当年烈明镜的结拜兄弟战飞天死得蹊跷古怪,那才够狠呢!战飞天,天神般的人物都死得轻轻松松,谢厚友算得了什么?!”

 “嘘,声音小点,听说烈火山庄青火堂的探子到处都是,小心把你捉回去剥掉皮吃了!”

 “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

 “据说有人看见江南霹雳门的少主雷惊鸿在这里出现过。会不会是他杀了谢厚友,嫁祸给烈火山庄和天下无刀,想趁机趟混水!”

 “对!不排除这种可能啊!”“…”“…”“哈哈哈哈!不管怎样,江湖中必然会掀起狂风巨,兄弟们可以擦亮眼睛等着看好戏了!”

 “哈哈哈哈哈…”“丫头!”

 雪的手在失魂的如歌面前招了招。

 如歌慢眨一眨眼睛:

 “啊?”

 雪将箩筐收到一起,笑道:“呆丫头,烧饼已经卖完了,还发什么楞。”

 如歌点点头,一声不响从他手里接过箩筐,向铺子里面走。

 然后,她坐在凳子上继续发呆。

 雪俯下身子,仔细打量她:“喂,有心事跟我说一说好不好?”

 如歌瞅着他。

 半晌,终于道:“你认为,是谁杀了谢厚友?”

 雪笑起来,笑得有点怪异。

 “你希望是谁杀了谢厚友呢?”

 如歌的眉毛拧起来:

 “这话什么意思?我希望是谁杀了谢厚友,就是谁杀了他吗?我希望根本没有这些事情发生!”

 雪凝视她,叹息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希望是烈火山庄做的吗?”

 “不!”

 如歌惊声。

 “希望是天下无刀吗?”

 如歌摇头。多年的平静不能轻易被打破。

 “那么,希望是雷惊鸿做的?”

 如歌依然摇头。

 江南霹雳门如果真下此毒手,一场腥风血雨势必不可避免。

 雪轻轻坐到她身边,轻轻搂住她的肩膀。

 他的声音很轻:

 “放心,有人会处理得很好。”

 ******

 “枫儿,断雷庄的事由你处理。”

 烈火山庄。

 烈明镜背手而立。

 傍晚的夕阳将他的白发映得发红。

 战枫站在他身后,一双眼睛幽黑得发蓝,右耳的宝石透出森森的寒意;他少年的身躯拨而刚,象落霞中孤独的战神。

 “是。”

 他回答。

 烈明镜转身拍拍他的肩膀:“好孩子,不要让我失望。”

 战枫垂下眼睛:“是。”

 烈明镜看着疏离冷漠的他,眼中微微一怔,心底五味杂陈,不由缓声道:

 “枫儿,有些事情比看起来要复杂得多。你父亲…”

 电光火石间,一张张面孔从他脑海中闪过,仿佛有一只魔手卡住他的喉咙,让他再也说不出话。

 战枫冷道:“是。”

 他知道很多事情比看起来要丑陋的多。

 烈明镜挥挥手:“你走吧。”

 战枫退下。

 战枫身影走远。

 竹林中闪出一道灰色的影子。

 裔双目中有残忍的死灰,对烈明镜道:“可以放心吗?”

 烈明镜闭上眼睛。

 沉声道:“相信他一次。”

 夕阳中。

 战枫走到了荷塘边。

 这里已不能再叫做荷塘。

 如歌离庄前,命人用泥土将池塘完全填埋起来。

 没有荷花。

 没有荷叶。

 也没有了水。

 一片荒废的土地,看起来似乎荒唐得可笑。

 战枫微微眯起了眼睛。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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