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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十年后

 “她回来了!”

 飞藤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一名高大英俊的年轻男人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对着办公桌那端西装革履的俊美男子嚷着,一面冲到沙发边将电视打开。

 “你好好走路,莽莽撞撞的干什么?”冷淡的话语慢条斯理的扬起。

 “嘘!快过来看,新闻要开始了!”阎胤火挥手制止兄长的发言,一面将音量调大,电视里主播抑扬顿挫的嗓音很快地传了出来。

 “昨下午,天成企业董事长纪天成于台中扬州梦大酒店前遭到击,身中数,当场死亡,根据目击者表示,事发突然,死者一从酒店出来,就遭到不明人士袭击,而由于纪天成特殊的背景,警方不排除与黑道寻仇有关…案发地点目前已由警方封锁,并由检调单位进行调查…”

 办公桌前原本神色冷淡的男人,微微蹙起眉,起身走到沙发边。

 “快了!快到了!”

 阎胤火刚刚在跟客户谈生意的时候就看到这则新闻,也很清楚每个小时都会重播的新闻常态,所以非常清楚接下来的画面。

 “根据本**家追查发现,今早到殡仪馆认领尸体的是一名年轻女检察官,据查证,这名纪姓检察官正是纪天成的独生女,由于该名检察官的感身分,目前已经引起相关单位的密切注意…”

 镜头随即带出身穿黑色装的亭亭身影,画面上,女子束着俐落马尾,略尖的瓜子脸上架着墨镜,看不出表情,抿着不发一言,匆匆上车离去。

 虽然画面不长,可是对曾认识十几年的人来说,已经够了。

 那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马尾、熟悉的走路姿态…

 “对吧!是纪忻然对不对?!”阎胤火恨不得停格重播:“她长大了!”

 “你难道没有吗?”阎御丞还是冷冷淡淡地答腔,却难以平息紊乱的思绪。“下班还不回家?等着加班吗?桌上的报表顺便拿走,错误一堆,不要一结婚就做事心不在焉。”

 吧么这么凶啊?难道都这么多年了,他还在记恨纪忻然离家出走的事情吗?阎胤火碰得一鼻子灰还被电,很识相地乖乖拿了报表滚出去。

 待他一走,阎御丞顺手关上电视,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处理到一半的工程企画案,却怎么也静不下心,刚刚萤幕上那短短几秒的画面完全扰了他的思绪。

 试了几次,仍无法收报告上的资讯,冷静的俊容浮上一丝烦躁。

 他起身走到玻璃帷幕旁,从三十层楼高的地方俯视着遥远灿烂的夜景,企图平抚汹涌的思

 这面宽阔的景致向来能使他感到宁静。

 黑夜笼罩下,长街车水马龙的灯火,像金碧辉煌的水,灿灿地在脚下过,对街的办公大楼,透着框框格格的玻璃帷幕,映出几盏灯光。

 已经十年了。

 年少时候觉得很漫长的十年,在成年以后,时光莫名变得短暂而迅速,闭上眼睛,十年前她离家出走带给他的震撼,依旧宛如昨般鲜明。

 那年夏天,她考上法律系之后,和父亲爆发严重口角,几后,留下短信离家出走,里头没有只字片语是关于他或给他的,只是短短提到走法律一途的心意已决。

 他惊讶、愤怒,感觉被抛弃了,却又很快地想起,一开始背弃对方的是自己,根本没有立场生气。

 这复杂难解的心情,盘据他脑海整整一年,在新鲜的大学生活里,他发现没有纪忻然的地方,并没有让他感到比较自由。

 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大一下的全国大专青年代表会上,她和问题集团中的另一位学长很亲昵地出现在他眼前,她态若自如地这么跟别人介绍他“这是我以前的邻居,阎御丞。”

 他之于她,只剩下邻居两个字。

 趁着大会空档,他拦住她,问她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她却只是以不寻常的平静目光看着他,淡淡地说:“我已经不是你的责任了。”

 如此俐落而决绝的回答,就在那一瞬间,他明白自己亟的那十八年,对她来说已经结束了。

 可是对他却不。

 最初几年,他自以为过得很自在,情事不断,女友一个换过一个,有的端庄、有的丽、有的可爱,而她们唯一的共通点是都有一头长发。

 约会时,他最喜爱女友将长发简单束起的装扮。

 一直到有一天,弟弟认错了人,坏脾气地抱怨“怎么背影个个都一样。”

 他才惊觉自己下意识地寻找着某人的影子。

 于是当,他毫不犹豫地找了征信社替他调查纪忻然这几年的近况。

 得到的结果是她离家出走后,被一名司法界闻人收留,法律系毕业后,她取得奖学金到美国念研究所,同时在巡回法庭当法官助理。

 之后的每年每月,征信社总会定期寄上她的近况和几张照片,那些照片里只有简单的笑容、简单的背影,却成了他忙碌生活中的精神寄托,虽然不至于夜沉溺,却总想看着她。

 几年来,只是旁观而不介入的身分,反而让他看得更清楚,这一路走来,她从来没有迟疑过自己要的是什么,不论是工作、理想,抑或是当年坦率的那句“我喜爱你”

 真正不懂的,一直是他…

 闭上眼,萤幕中那道悲伤的身影再度映入脑海,握紧拳头,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错过了。

 他想念她、渴望她,想在她脆弱的时候陪伴她,就像从前一样。

 而且,他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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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检署,襄阅主任检察官室。

 “你父亲的事情,我感到很遗憾。”沉稳谨慎的话语从一名国字脸的中年男人口中说出,他正是地检署的主任检察官,此刻他神色严肃,微微带着皱纹的眼睛十分诚恳地看着眼前的年轻检察官。“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不要客气。”

 “谢谢你,邱主任。”尽管黑眸郁着浓浓哀伤,纪忻然仍旧礼貌地回答。

 她心里明白主任要跟她谈的绝对不只是父亲的死,果然,邱主任沉半晌,有些为难地开口了。

 “忻然,你个性向来直,我也不拐弯抹角的跟你谈这件事了。”他叹了口气,开门见山地说。“你们特侦组侦办的黑金议员案子正在关键期,却遇上这次媒体爆出你身分的事情,在侦察上,对我们不是很有利,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纪忻然默不作声,黑眸不逃避也不心虚,直直地看着这个一直以来都很维护她的上司。

 “虽然你早已经跟你父亲断绝往来,可是上级认为这件事情多少会影响形象,所以特侦那边,我们会先把你调回来。”

 对于上级的指示,邱主任虽然不完全认同,却也认为不无道理,他耐心地解释着。

 “我一直对你有很深的期许,当初才会不顾一切力荐你进特侦组,可是在这节骨眼上,我也希望你能先避避风头,你还年轻,如果因为这件事情让媒体有了炒作的机会,背上了污名,恐怕会影响你未来的升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怎么会不明白呢?纪忻然沉默地想着。

 从她考上检察官的那一天起,她就明白总有一会遇上这件事情,黑道父亲和检察官女儿的组合,在保守、注重形象的司法界里,是难以被接受的。

 当年她曾对邱主任坦承自己的背景,却仍受公平的对待,甚至邱主任还因为欣赏她的表现而大力拔擢她,这对她来说已经够了,虽然放手多少有着不甘心,可是她不愿意让上司为难。

 “邱主任,”心里很快有了决定,她平静地说:“父亲过世以后,我家除了我也没有别人了,我想请一个星期的假替他料理后事。”

 听见个性向来率直、藏不住话的下属如此轻易退让,邱主任有些惊讶,也有些心疼,知道她是忍下了骄傲。

 “你填好申请表,我就马上帮你批准。”说完,邱主任关爱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父亲的后事可能也会跟黑道份子有所牵扯,如果有麻烦,一定要告诉我,不要逞强,知道吗?”

 纪忻然点点头,简单道别后,沉静地走出主任检察官室。

 “忻然。”一见到她走出来,刚跟法医验完尸的检察官卫逢平关切地了上去。“主任跟你说什么?”

 “没什么。”见到他,纪忻然心情稍稍感到安定。“我跟主任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工作恐怕会丢给你们。”

 “为什么要请假?是不是主任为难你?”卫逢平俊朗的面容上出现不平之

 “不是。”她摇头。“我需要时间处理我爸的后事。”

 “那我也请两天假去陪你好了。”他认真评估着。“顺便叫其他几个败类来帮忙。”

 “不用了,我不想连累你们。”她断然拒绝。

 “说什么连累,傻瓜。”卫逢平亲昵地按着她的肩头,看着总是活力十足的漂亮脸蛋染上苍白、悲伤,他心疼得要命。“媒体方面你不用太担心,你那几个败类学长已经要那些报社跟电视台少来,他们说明天就会把当年你父亲登报跟你断绝关系的告示拿出来炒作,顺便再爆几个更大的新闻转移焦点,所以这些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

 “谢谢你们,学长。”纪忻然感动地说,哽在喉头的酸楚几度涌,却终究忍了下来。“不过后事我想自己处理,你们几个也都不要出席,这对你们很伤,而且…”

 “我知道。”卫逢平轻声打断她。

 她未竟的话语他都明白,如果他们几个到场,一定会受到媒体注意的,依她这种重义气的个性,自然是担心他们出席一个黑道份子的葬礼,会对他们的形象有负面的影响。

 “谢谢。”她想说的、能说的只有这样了。纪忻然沉默半晌才又开口。“这几年我没有在父亲身边已经够不肖了,我想安安静静送完他的最后一程。”

 因为在这之后,她在世上再也没有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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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立殡仪馆的灵堂里,庄严而肃穆,诵经的喃喃声悠悠回,满室致敬花圈上的名字不乏议员、立委,以及声势威赫的各路角头、老大。

 鲍祭开始以后,家属代表的位子上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纪天成的结拜兄弟田国豪,另一个则是素净着一张瓜子脸的纪忻然。

 一身黑衣衬得漂亮脸蛋更加雪白,飞扬的眉、杏样的眸、直的鼻、紧抿的,她美丽得让人心惊。

 来致敬的黑白两道接受答礼时,都不免有些惊失神。

 “忻然,你还可以吗?”田国豪凑过去低声询问脸色过分苍白的她。

 纪忻然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点了头。

 她从来不是什么弱女子,这么跪着也不算什么。事前很多人都劝她不要出席公祭,可是她却非来不可,除了替父亲送行,她也认为可以从公祭中,探知杀害父亲的凶手究竟是谁。

 “邢天企业董事长,邢烈。”司仪宣布着前来献花致敬者的名号,打断了她的思绪,也引起场内不小的騒动。

 只见一名身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率先踏入灵堂,后头跟着十几个黑衣黑的手下,气势惊人。

 男人摘下墨镜,左眉一道显眼的疤痕让冷肃的面容略显狰狞,他伸手接过香,高举过头,虔敬三拜,上完香后,并没有依礼向家属致敬,反而大步走了过去。

 “好久不见了。”站定在纪忻然身前,邢烈大剌剌地打着招呼,丝毫不顾念身在何种场合。

 “感谢您拨冗参加家父公祭。”他怎么还是这么狂妄?尽管彼此目前的身分势不两立,但纪忻然仍因见到老朋友而有些怀念。

 “你来这个地方干么?”邢烈突然蹲了下来,很不客气甚至有些挑衅地开口。“十年来不回家的不肖女,居然也来答礼送终,你是什么资格啊?”

 此言一出,在座的黑白两道人物都不免吃惊,纪忻然也为他不友善的态度而出困惑神色,而邢烈却不以为意地继续嘲讽着。

 “在座随便哪个人,这十年来见你父亲的次数都比你还多,你临终才来扮孝女,未免太可笑了吧!”

 若是在平时,纪忻然必定能冷静地察觉出他说话的嗓音过分提高,可是丧父之痛和长年不在父亲身边的愧疚让她失去判断力,只是沉默以对。

 “邢董,请你不要这样,不要影响公祭。”田国豪看不过去,忍不住上前拉住他,劝说着。

 “妈的,敢做不敢让人讲啊?”邢烈挣开他。“告诉你,你老头早不知道多久以前就不认你这女儿了,生前不认,死后也不用你来作戏。”

 他嚣张的言论很快引起场内几名老大哥的不满,才从座位上站起身,大半场的兄弟也跟着起立,邢烈带来的人不甘示弱地涌上去,挡在他前面,一时之间场面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一旁的司仪看得满头大汗,正不知如何收场时,手边却接到同事递来的纸条,低头看完,如释重负,平稳清晰地介绍下一位致敬宾客。

 “飞藤集团总裁,阎御丞先生。”

 这名字彷佛带有某种魔力,只见邢烈站直了身躯,目光扫向会场走道,而纪忻然一直木然的表情也微微震动了。

 她的黑眸看向众人目光投的方向,那傲岸拔的优雅身形杂着熟悉与陌生,烧灼了她的视线。

 那个拥有她大半过去的男人,正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朝着她走来。

 随着他的靠近,她看得更清楚了。

 多年不见,他变得更加高大,原本修长的少年身形转变成属于男人的刚厚实,深手工西装熨贴着他宽阔的瞠,俊美的五官也随着岁月洗炼,线条不再有一丝柔,而是刚硬有如刀凿。

 他如王者走过自己的领土般从容不迫,无视于现场紧绷的气氛,往前的步伐太过笃定,原本挡在走道上的两排黑衣人居然不自觉地退让。

 “上香。”见他站定在灵堂前,场面也趋于和缓,司仪连忙宣唱,一旁的助理人员旋即递上香炷。

 邢烈带来的人见他的气势过老大,纷纷蠢蠢动,邢烈倒也很有耐心,挥手制止众人,一直等他上完香,鞠完躬,这才打断家属答礼的部分冲口问道…

 “怎么,来英雄救美吗?”

 面对邢烈的挑衅,阎御丞并没有动气,仅淡淡扫了他一眼“好久不见。”他岂会不知道邢烈的用意,只是有些讶异于他对她的保护。

 算是打过招呼,沉稳锐利的眸光自然挪向一旁的纪忻然,视线定下,他静默地打量着那张久违的容颜。

 照片和本人终究是不同的,照片看了这么多年,却是到今天才再度切切实实地确认了这个人的存在。

 少女时期的漂亮转为成女子的美丽,只是总是活力开朗的脸庞现在却染上苍白和忧伤。

 “请节哀。”

 结束漫长的凝视,阎御丞沉静地向她鞠躬致哀,冷漠平淡的语气听在纪忻然耳里却生疏得惊人,就和他西装笔的成模样一样,陌生而遥远,一时无法和记忆中的青梅竹马影像重迭,于是她忘了回礼,耳边随即响起一阵慵懒的掌声。

 邢烈站在一旁,还是一脸嘲讽。

 “纪老头生前认识的几个虚情假意的人,算是到齐了。”

 “邢董,今天我们都是看在成爷的面子上来给他上炷香,你这么闹是什么意思?”生前跟纪天成颇有情的中年男人看不过去,开口制止。

 “没什么意思,只是不想看到虚伪做作的人。”他慢条斯理的回答。“大家都是出来混的,怎么不想想看,成爷就她一个女儿,十年前离家出走去当什么检察官,是造反要抓老爸吗?今天田桑跪在那里,要我鞠躬没什么问题,可是这女人凭什么?要说是女儿,你们这些人见她去看过成爷几次?不是女儿的话,那是鞠什么躬?跟检察官鞠躬吗?我没那么孬!”

 邢烈讲完,沉着一张脸大步往场外走,后头一票手下跟着离开。

 在座的几名老大委实被他的一番话给影响了,想着自己刚才上过香、鞠过躬也算对得起成爷了,再坐下来撑场面反而是给个检察官做面子,于是也一一离开。

 不到几分钟,场内的人都走光了,原本就阴冷的灵堂更显凄清。

 纪忻然蓦然站起身,跪麻的‮腿双‬险些让她站不稳,阎御丞微蹙起眉,伸手扶却被拒绝了,那张雪白的脸蛋抬起,黑眸疲倦地注视着他。

 “你也走吧。”

 她的声音略显沙哑,语毕,她转向司仪,代了几句话,便让司仪派人把门关上,自己则走到棺木旁,注视着父亲的遗容。

 看着靠在棺木旁的身影,阎御丞察觉到那纤细的肩头微微颤抖着,他静默地看了半晌,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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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葬之后,骨灰送进灵骨塔。

 记忆里,一向顶天立地如巨人般的身影,已然化成一小坛子的灰烬。

 苞着田国豪回忻成山庄的路上,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熟悉景致,纪忻然突然开口“田叔,爸爸恨我吗?”

 那问话的方式,直接得如同十年前还是少女的纪忻然,田国豪微微一愣,才缓缓摇头。

 “那么每年生日和过节,我来看爸爸的时候,他为何都不让我进山庄?”她疲惫的嗓音有着哀愁。

 整整十年,她离开山庄后,再也没有机会和父亲好好讲上话,她也不心急,一直以为还有时间,总有一天父亲会谅解她的选择,可是…

 “为了保护你。”田国豪沉默许久才开口。“他希望你这一辈子都不要跟黑道扯上任何关系,所以当年才会在你和阎少爷不和的时候,还故意以要你和邢家联姻的烈手段走你。”

 纪忻然闻言错愕。

 “如果爸爸不愿意让我和黑道扯上关系,为何不远离黑道,反而还在金盆洗手这么多年后,重新和邢家来往?”

 “黑道不是能来去自如的地方,就算金盆洗手,一样是黑道中人,更何况成爷在道上名气这么响,对外宣布退出江湖后,也是三天、五天就来一群拜托他帮忙的兄弟。”他叹了口气。“成爷后来发现自己不了身,加上道上陆续发生一些事情,成爷顾念义气,只能尽快想办法把你送走。”

 办法就是强迫她和邢烈结婚来走她吗?

 纪忻然不再言语,车子抵达忻成山庄时停在大宅门口,她下了车,田国豪却没有熄火,静静坐在车上。

 “忻然,田叔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在道上向来严酷出名的他难得出感伤的表情。“我答应过成爷,永远不要让你和黑道扯上关系,所以以后你也不要再喊我田叔了。”

 他停顿了一下,才勉强继续道:“这十年来,你已经有了新的人生,所以毋需再回头看,过去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了。今后除非你抓到我,否则我们不会再见面。”

 “田叔…”纪忻然话语未竟,田国豪已经果断地踩下油门,车子疾驶而去。

 看着车影逐渐缩成远处的一点,她紧握的拳头,指尖已陷入皮,她却不觉得痛,她这才明白邢烈的一番苦心,也明白田叔没有出面阻止的原因,今后这些人只会离她越来越远。

 属于父亲的最后一点记忆,也迫不及待的将她摒弃。

 天空灰暗沉郁,远处雷鸣响起,似曾相识的天空彷佛就要下起大雨。

 再也忍不住的眼泪,终于决堤…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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