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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由于广告做得相当成功,乔氏金融大楼的落成酒会已经成为北部商业界的热门话题,甚至一些没有收到邀请函的企业代表也纷纷主动表示参加的意愿。

 令人期待的一天终于来临了。

 耸立在忠孝东路边的八十八层建筑,于傍晚时分便开启了所有的灯光照明,使得整栋大楼显得气势万千。而它特殊的金色圆顶尖端,更是在落余晖中闪耀光芒、灿烂夺目。

 酒会就在第八十八楼,也就是整栋建筑物最顶楼的圆顶观景餐厅举行。之所以名为圆顶观景,就是因为它的圆形顶端造型,而且它的位置居高临下,景观极好。

 “各位小姐先生,光临乔氏金融大楼的落成酒会。这栋大楼总共八十八个楼层,可说是台北市区数一数二的高水准建筑。现在电梯正带著大家前往今天的会场…圆顶观景餐厅。它位于本大楼的顶楼,拥有五星级的餐饮以及最的视野,请大家拭目以待喔。另外让我为各位介绍目前已经确定进驻本大楼的企业主以及商家…”

 电梯小姐为搭乘电梯的来宾详细介绍大楼的特色,在快速上升的小空间里解说著,口齿清晰,笑容可掬。

 “圆顶观景餐厅到喽,待会儿请尽情享用乔氏企业为您准备的每项服务,祝福各位拥有一个美好夜晚。谢谢大家!”

 最后一个字才刚讲完,电梯便发出叮的一声,然后门打开了。

 当来宾们鱼贯走出电梯时,无不对乔氏企业的用心留下深刻的印象。

 雨晨伴著母亲与几位重要干部搭乘专梯直上会场,也体验到这项服务。

 “妈,这电梯小姐讲话不快不慢,时间控制得刚刚好,真是厉害啊!”进入会场时,雨晨不赞叹。

 “今天的每个电梯小姐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这是你傅叔出的主意,他希望与会的来宾一来到这里便有宾至如归的感受。”

 “传叔,这点子不错。”

 “雨晨,谢谢你的夸奖啊。”士佑得意的笑着,然后转而对敏华说:“敏华,你瞧雨晨出落得越发标致了,人不但长得美,又有才华,这次多亏她的宣传,否则反应哪能这么热烈。”

 “这是团队合作,我可不敢居功。”雨晨赶忙澄清。本来嘛,她负责的只是文字的部分而已,她可不要别人把她讲得那么伟大。

 “雨晨说得没错,她要学的还多著呢。”敏华看着他,笑得好灿烂。

 雨晨突然发现,母亲今天看着傅士佑的眼神不大一样,好像特别亮、特别媚。

 她倏忽明白,蛰伏已久的心终于动了!

 只是她不知道母亲是否有勇气再度踏入感情的世界。

 当他们走进会场时,四周响起如雷的掌声,媒体的镁光灯此起彼落。

 然后一堆人围了过来,抢著和乔氏企业的董事长以及执行长握手寒喧,并且恭贺大楼的落成。母亲立即收起娇媚的笑容,开始扮演著她最拿手的女强人角色。

 雨晨从人堆中溜出来,百般无聊的在会场上闲逛。

 她知道很多人在看她,因为今天的她十分出色。她本来就很美,而这件蓝绿色丝质细肩带礼服更是让她变得“异常”美丽。

 她不是不喜爱这件飘逸的礼服,相反的,它使她的优点显无遗…她美白成功的皮肤、修长的小腿、纤盈的身、细致的肩膀,还有丰润的部。

 可是实在太合身了,不仅是剪裁,还有布料。由于丝料贴身与垂坠的特,身材不好的人穿了只会自曝其短,但在她身上,却展现出感模特儿才有的玲珑曲线。

 太抢眼、太招摇、太嚣张了。

 母亲是怎么了,竟然在法国为她买了这样一件礼服,而且指定她在酒会上穿。莫非是希望她招蜂引蝶吗?

 恐怕母亲是拿她来炫耀的吧,也或者是以她来证明自己年轻时也曾经有过美丽?

 不管了,反正她早已习惯旁人既羡又妒的眼光,既来之则安之。

 她逛得脚好酸,想找个位子坐。

 “雨晨。”

 她回过身,最不想见到的人居然出现在她眼前,她暗呼不妙。

 “嗨,文中,你也来了。”基于礼貌,她打著招呼。“冯、乔两家是世,乔氏企业的大事,我们怎能不共襄盛举?”他递给她一杯香槟。

 “谢谢。”

 “雨晨,那天晚上我很无礼,对不起。”

 “文中,我…”错在她,怎么道歉的是他?

 雨晨有点尴尬,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这时,一个女孩从身侧出现,她爱娇的对文中说话,眼睛却直瞄雨晨手中的杯子。

 “文中,你说要帮我拿香槟,怎么人却不见了?”

 “哦,我帮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宏达金控董事长的千金谢可婷小姐,这位是…”

 “我是乔雨晨。”她自我介绍著。

 原来她抢了别人的酒,歹势唷。

 “文中,我好无聊喔,你陪我嘛!”可婷不理会雨晨,只住文中撒著娇说。

 雨晨心里有数,谢家千金不甘处于劣势,她怕香槟被抢走,连爱人也保不住了。

 哼,想跟她争?早得咧!她乔雨晨要的东西谁也争不走,她不要的东西任君取用。送你喽!

 “文中,你替我好好的招待谢小姐,可别怠慢了人家。”她又对可婷说:“谢小姐,你的大驾光临,请尽情享用,不要客气喔。”

 她的意思文中知道,他的无奈她也看在眼里。

 对他,她不是没有半点愧疚;但喜爱就是喜爱,不喜爱就是不喜爱,她能怎么办呢?倘若他能找到好的伴侣,她应该给予祝福,不是吗?

 她在富丽堂皇的餐厅里走走看看,随时都有人冒出来和她搭讪。清一的男人,清一的企业家第二代,清一的油头粉面、言语乏味。

 她点头微笑,礼貌的敷衍。

 尽管不耐烦到极点,她仍强迫自己不脑棋下脸来,好歹也要为乔氏企业做点公关吧。

 她必须不断的走动,免得坐定之后被男人团团包围无法身。

 妈咪呀,她的脚坑谙了!

 “酒会即将开始,请来宾们入座。”

 会场因主持人的宣布而安静了下来,大家停止交谈,站著的人也纷纷找位子坐下来。

 雨晨趁机离正对她纠不清的男人,一股坐到附近仅剩的空椅子上。她对同桌的人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在暗下来的光线中,她发现同桌的都是女

 太了,她总算可以口气了。

 主持人透过麦克风大家的莅临,并且对酒会的进行程序稍作说明。接著他说:

 “现在请乔氏企业的董事长为我们讲几句话。”

 掌声中,雍容华贵的乔敏华上台致词,她言简意赅的点出酒会的目的…除了分享大楼落成的喜悦之外,也竭诚与会者进驻,让乔氏金融大楼成为国际瞩目的焦点。

 “俗话说万丈高楼平地起,大家一定很想知道这栋八十八层的高楼到底是如何起造的。”主持人说:“这不妨由本大楼的建筑师来告诉大家,请各位以热烈掌声…孟翔先生!”

 孟翔?

 听到这两个字,雨晨原本涣散的精神陡地集中。

 不会这么巧吧?也许是同音异字,或是同名同姓。虽然这么猜想,她还是伸长了脖子打算一探究竟,她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认得出来,毕竟他们只有过一面之缘。

 台上的灯光熄掉了,会场陷入一片黑暗。掌声骤止,熟悉的低沉嗓音响起:

 “我就是专门无中生有的孟翔。”

 在满堂笑声中,台上的投影大萤幕亮了起来,画面是忠孝东路上一处矮房子聚集的区块,景况萧条黯淡。

 “这就是各位此刻的所在位置。”

 画面立即切换到下一张…光彩耀眼的乔氏金融大楼外观。

 来宾无不哗然,好个无中生有!

 “想知道我是如何无中生有的吗?请听我细说从头。”然后他补上一句:“不必担心,细说从头只要五分钟就够了。”

 又是笑声。

 孟翔,果真是他!

 看不到他的人,但那声音、那调调,绝对非他莫属。

 雨晨在黑暗中找寻他的身影,总算看到他站在演讲桌前面,一手操控著笔记型电脑,一手拿著麦克风侃侃而谈。

 穿著深西装的他,隐身在晦暗的光线中,只有轮廓依稀可辨。他的神态自若、不慌不,仿佛坐在底下的是一群小学生,而不是头脑精明、眼光挑剔的企业主。

 孟翔是个建筑师,而且居然还是乔氏金融大楼的建筑师?!

 这世界真是不可思议的小。

 “建筑外观的石材来自西班牙,为避免天然石材特有的差问题,所以特别挑选同座矿脉整体采挖…”

 投影片呈现西班牙某座矿区的实景以及开挖的情况,来宾们屏气凝神的聆听。

 “大楼顶部是以铜片打造的圆形设计,最顶的尖端更是以金箔用手工方式拼贴上去的。”

 投影片切到下一张,建筑工人站在八十八楼圆形顶端上逐片拼贴金箔的画面。她听到来自周围的赞叹声,她也深深的受到吸引。

 投影片连续打出由各个角度取景的大楼外观,以及在不同的时间所拍摄到的大楼景致,搭配他感的结尾:

 “如此用心打造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楼,只为彰显各位尊贵的身分与地位。”

 最后他说:“而各位的进驻就是对我的无中生有最大的肯定,我万分的期待。”

 当投影灯光熄灭,室内恢复照明,掌声仍持续响著。

 扁线下的孟翔对著大家一挥手,从容的走下台。

 雨晨的目光跟随著他移动,直到他走回自己的座位。然后她听见母亲上台对来宾说:

 “孟翔先生住在夏威夷,为了乔氏金融大楼,这段时间以来他两地奔波非常辛苦,可说是本大楼的最大幕后功臣,十足的年轻有为。”

 掌声再度响起。

 雨晨支著下巴发呆…

 他住在夏威夷?那么他在金山是…

 猛抬头,她看到孟翔正在不远处的座位上对她举杯微笑,然后眨了眨眼,仰头一饮而尽。

 她不知所措的垂下眼帘,待她鼓起勇气面对他时,他已不见踪影。

 雨晨的视线一直在会场中搜索,但遍寻不著孟翔。

 任务完成,他就这样走了吗?

 她想去问母亲,但她临阵退缩了。她不知道如何对母亲解释他…一个解救她免于饿死的邻居、一个与她“鱼雁往返”的笔友,还是…一个曾经摸过她部的男人?

 她如坐针毡,无心参与接下来的任何活动。她只想飞车赶回金山,看看他是不是正在隔壁放著音乐等她?

 她有一堆问题要问他!

 当她站起身时,台上的说明会也正好结束。她被乔敏华拦住离去的脚步。

 “雨晨,来见见凯旋企业的刘伯伯和他的二公子刘达威。”

 “你们好。”她应付的点了点头,毫不热络。

 “雨晨小姐真是貌美如花啊。”刘伯伯称赞著。

 “过奖了,令公子才是一表人才呢。”敏华说著客套话。

 “这么说他们可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啊,哈哈哈!”

 敏华也跟著笑开怀,眼睛轮在女儿和对方身上打转,其实她心里正打著如意算盘。

 “雨晨,你陪达威聊聊,刘伯伯和妈还有公事要谈。”

 来不及抗议,他们便迳自走开,留下雨晨局促的与刘达威面对面。

 “雨晨小姐,咱们找个地方坐好吗?”

 “哦,我得走…”

 话还没说完,音乐声响起。

 主持人宣布接下来是一段轻松时刻,请来宾们尽情的享用美酒佳肴,或者到舞池中以舞会友。

 “耶!”场内响起一阵騒动。

 今天与会的有不少是跟随父母前来的年轻人,长辈们忙著办正事,年轻人则忙著联谊,不是互相打情,便是到处猎钓凯子。

 主持人的麦克风刚放下,就有好几对男女迫不及待的进入舞池中舞动了起来。

 “雨晨,我们也去跳舞吧。”刘达威见状心,她的身材凹凸有致,跳起三贴一定很

 “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你真不够意思,话没说上两句就要落跑,你忘了你妈的代吗?”

 雨晨不想和他多说,转身就要离开,没想到却被他抓住手臂。

 “我说过我有事嘛!”

 她挣扎著,却摆不掉。这人怎么这么厚脸皮!?大庭广众之下和她拉拉扯扯,害她也跟著丢脸。她打算他再不放手,她就要开骂了。

 她还来不及开骂,抓住她手臂的手突然松开了。

 “你好,我是孟翔。”

 怎么会是他?而且他正笑着与刘达威握手打招呼。“啧啧啧,先生,你未免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当他看到雨晨雪白手臂上的红色指印,颇不以为然的说。

 “哼!”刘达威面子挂不住,哼了一声便忿忿的走人。

 雨晨松了一口气,还好闹剧没有上演,否则她明天可就要上报了。不知道记者会怎么写?

 意识到孟翔的手指轻轻抚过她手臂上的红印子,她的皮肤顿时灼热了起来。慌张地,她问他:

 “你不是走了吗?”

 “我特地赶回来英雄救美。”

 “哦?原来你听见了我的召唤。”

 “难怪,我还以为是耳朵长虫了呢。”

 她噗哧一笑,笑靥如雨后清晨。

 孟翔微微被电了下,他是为这笑靥赶回来的吧?他此刻其实应该在凯丽饭店和营造商谈工程的事,怎么杵在这里和美女打情骂俏?

 放营造商鸽子恐怕会坏了他长久以来的信誉,但他就是按捺不住。他安排事务所里的人款待对方,然后先做初步的沟通,明天他再登门细谈。

 不知怎地,他就是非回来见见她不可。

 在这里遇到她著实让他意外,当由别人口中得知她是乔氏企业的千金时,他更是吓了一跳。

 她是乔敏华的女儿,他早该想到的,她们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也唯独有钱有闲的千金小姐才有能耐在海边享受独乐之美。

 当他重回会场寻著她时,她正被一个人模人样的男子抓住手臂。他的火气顿时被点燃,他扣住对方的手腕,强迫他放开手,然后顺势与他的手掌相握,不明就里的人会以为他们是在握手寒喧哩。

 想在上社会生存,自制与技巧都是必要的,这点他比谁都清楚。

 上人士的酒会持续进行著,衣香鬓影、音乐悠扬。

 “你的记应该不错吧?”他问。

 “你是说,我欠你一支舞?”看到他的惊讶,她得意至极,她总算跟上他的无厘头了。

 “有这个荣幸吗?”

 “既然今天咱们服装整齐…”她故作沉“那么好吧。”

 他大笑着伸出手,挽她步入舞池。她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让他带著自己摆动。

 “孟翔,你…”她想问他是不是在金山度假。

 “嘘,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阻止她,只将她拥得更紧。他闻到她身上陌生的香味,不是迭香,也不是薰衣草。从海边小佰回到上社会,突然间一切都变了。

 “孟翔,你真的心碎了吗?”

 她忍不住又问,周围的气氛让她意,她已经对这个危险的男人撤防。

 他沉默不语。

 她把头靠向他的肩,就让无声胜有声吧。

 就在她深深陶醉之际,却听得他问:

 “你睡觉真的会打呼吗?”

 一曲舞毕,他们很有默契的一起离开会场。

 “不去和你妈说一声?”他问她。

 “再让她把我推入虎口吗?”雨晨耸耸肩。“省省吧。”母亲的阴谋她心知肚明。冯文中不成,又来个刘达威,只怕以后还有更多。

 他们一前一后在海岸公路上飙著车。

 孟翔看着仪表板,时速近一百三。真是个疯狂的女人!

 为了追上她,他只好也跟著飙了起来。

 转进水尾渔港的停车场,她率先把车子停进靠里面的停车格,把靠外面的一格留给他。

 下了车,她笑问:“刺吗?”

 “腿都软了。”他摊开手,做了个踉跄的假动作。她将计就计的过来扶他,被他一把揽住了

 “为什么不是迭香?”

 “什么?”她躲开他在她颈间的磨蹭。

 “今天是星期四。”

 她恍然大悟。一三五薰衣草,二四六迭香,原来他记得。

 “一回台北就了,家里有太多东西。”

 为了酒会,母亲她提早一星期回家,她天天上健身房、美容沙龙。原来她是要利用女儿完美的演出,来为乔氏换得一个帮衬事业的金婿。

 “到海边走走。”

 他依旧揽著她的,享受海风的沁透心扉,还有她倚在怀里的感觉。

 她弯下掉凉鞋,想叫他也把鞋袜给了,一抬眼,发现了他的眼光正盯住自己因弯而暴大半的脯。

 “我不足久矣。”并未企图掩饰自己的失态,反而咧著嘴套用她曾说过的话向她招认。

 她无所谓,迳自猜测著他话里的含意。

 “你在夏威夷有个家?”意思是他结婚了,老婆远在夏威夷,两人相隔千里,所以他不足?

 “家的定义是?”

 “你别装傻。”

 “我结过婚,但目前一个人。这样够了吗?”他无奈的吐实,这个话题是他最痛恨的。

 “不够,告诉我多一点。”

 知道他单身竟让她有种放心的感觉,但她对他曾有过的婚姻却颇感好奇,她想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上这样的男人。

 “唉,好奇心杀死一只猫。”

 他索掉西装外套,在沙滩上躺了下来;她也跟著在他身侧坐下,双手环膝。海水就在他们的脚边涌上退下,今晚的月分外明亮,很适合听故事。

 “喂,快说吧,别想耍赖。”她催促他。

 “你要听哪一种版本?”

 “版本?”她不懂,故事还有分版本的?“我全都要听。”

 “贪心鬼。”他将手枕在头底下说:“通俗版是:因不了解而结合、因了解而分开。”

 “嗯哼,果然通俗。还有呢?”

 “文艺版是:我的过去她来不及参与,我的未来她根本不想参与。”

 “好惨。还有咧?”

 “咸版是:身高、年龄都不是距离,只有长短成问题。”

 她愣了会儿,才总算明白他的意思。她笑着捶了他一下。

 “什么跟什么呀,连讲这种事都这么死不正经。”她晓得他是在唬弄她,她可不依。“我不管,我要听的是真实版。快讲!”

 “我怎么觉得自己就像块俎上任人宰割?”

 “没那么糟啦,我顶多把你给阉了,这样你就不必担心长短的问题啦!”要是母亲听到她这样说,铁定当场气得厥过去。

 “最毒妇人心啊!”他惨叫。

 “知道就好。”

 被到死角的他无处可躲,只好从实招来。

 “我在夏威夷念书的时候,在一家华人开的餐厅打工,她是我老板的女儿。她的热情使我忘却在异乡的寂寞,学业还没完成,我们就结婚了。”

 他继续说下去:

 “毕业后,我在夏威夷发展得很顺利,逐渐跻身当地的上社会,这时我们的想法开始出现了分歧。后来我接受你母亲的聘任,与她聚少离多,于是我们渐行渐远…”

 “然后呢?”在他停顿时,她追问。

 “上个月,我们协议分手。”

 这,就是故事的结局。

 老掉牙的情节,却让人觉得不真实。因为主角是他,一个她以为只会令女人心碎的男人,

 海风呼呼的吹,海水汹汹的涌,月亮不知何时躲到云层后头去了,四周是漫无边际的黑,她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清他的心。

 “我该表示同情吗?”她倾身问他。

 “不必。”

 “那么我能做什么?”

 话才刚说完,身子便被他往下拉,她惊呼一声,赶紧用手肘撑住。她的头发垂落下来,她的手掌贴着他的膛,她的鼻尖触及他的下巴。

 “做我的伴。”他钳住她的,气呼在她的额头上,温热的、暧昧的。

 “又来了!”

 “母债女还,你母亲欠我一个老婆。”

 “你一定是得了婚变症候群,胡言语。”她努力稳住,不使自己的上半身趴在他身上。

 “要不是乔氏金融大楼,我们也不会分开。”

 “你们之间本来就有问题。”

 “乔氏是导火线。”

 莫非他是说真的?他将婚变归咎于乔氏,他心里一直对乔氏怀著恨意?

 她抬起头,好让自己能够直视他。

 他闭著双眼不动,她在他的脸上仔细搜寻著,希望藉由他的表情分辨他话中的真假。突然间,他张开眼睛对她扮了个鬼脸…

 她的手一时支撑不住,身体直咚咚的扑向他,她的头撞上他的鼻子,他痛得发出哀号:

 “小姐,你就这么不情愿当我的伴吗?”

 夜深了,总得回家。

 他们走捷径回去,停在两人的屋子门口,他们不约而同的掏著钥匙。孟翔的已经拿在手上,雨晨在包包里翻了半天才猛然想到…

 “完了!我没带这里的钥匙,我本来打算明天才回来的。”

 “哈,天助我也,今晚你逃不出我的魔掌啦!”他得意的笑。

 “得意个什么劲,大不了我回台北去!”

 她瞪他一眼,转头往停车场走,走没几步,她心里开始犯嘀咕:哼,居然不留我?

 她停下来回过身,发现他正倚门带笑看着她。她故意踩著优雅的步伐走向他,当她走到他跟前时,他张开双臂说:“回来,亲爱的!”

 她对他嫣然一笑,然后一把夺过他手上的钥匙,自行打开他的门。

 她已经认清这男人的真面目了,光会耍嘴皮子,她才不怕他。

 “哇!女匪徒光天化之下侵入民宅,台湾的治安真有这么糟吗?”他夸张的抗议。

 “第一,我不是女匪徒;第二,现在不是光天化,0K?”她适应著室内的黑暗,然后说:“请开灯。”

 他没开灯,反身关上门牵起她的手,横过一楼摸黑上楼梯。当踏完最后一阶,灯光啪的一声亮了。

 “感谢上帝,总算重见光明。”

 她眯著眼睛,看见满室的凌乱。

 客厅的地上散著大张设计图,桌上还有一张画了一半的,靠墙的柜子上摆著一部桌上型电脑和印表机,旁边是萤幕半掀的手提电脑,以及一台音响。

 “上次我们的浪漫晚餐就在这里?”她不敢置信的问。

 “正是。”

 他不仅能够无中生有,而且还是化腐朽为神奇的高手!

 “你的新案子?”她问,拿起设计图看,但看不出所以然。

 “嗯,就在附近。”

 “附近?”

 “注意到海边有一栋盖了一半的建筑物吗?”

 “有啊,那就是你的杰作?”

 那是在往西方向的沙滩边上,已经盖了五层楼高,但自从她搬来之后,就不曾看见它动工过。

 “不是。但我即将把它变成我的杰作。”

 他接过她手上的图放在一边,注视著她说:

 “时间不早了,咱们睡觉吧。”

 “嗄?”她呆住。

 “刚刚是谁迫不及待的登门入室,只为与我共度一夜?”他拉著她的手转身去开卧室的门。她瞄见房间里的大,脸红了起来。

 “我以为你晚上不睡觉…”

 “今天累了一天,我想早点睡,何况宵一刻值千金,我先去冲个澡,你要不要一起来?”说著又拉她往浴室走。

 “孟翔,我…”她结巴说不出话来,想到与他一起洗澡的画面,她低垂的脸更红了。

 他抬起她的下巴,眼神炽热。

 他的手指沿著她发烫的脸颊划过脖子直至前,接著再回到肩膀的细肩带上,她听见自己的心脏怦怦跳,却无力反抗。

 过了一世纪,他说:

 “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放掉她,她全身虚的摊在桌缘上,心里竟缓缓浮起怅然若失的感觉。

 从厨房出来时,他手上多了一铁丝。

 他将铁丝入安全门的钥匙孔,不知怎么的弄了几下,门锁居然应声开了。

 他拉开门,退到一边,脸上的表情难测。

 她踏入属于自己的领土,转过身时他说:“晚安,亲爱的。”然后头也不回的进屋去了。

 没再费事的上锁,她只是轻轻的将门虚掩。

 她斜卧在阳台的躺椅上,打算让清凉的海风吹散她一身的燥热。

 夜晚,似乎十分漫长。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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