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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坐在后座,卫亚璇不发一语,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致。

 好一阵子后,开车的威尔,以英文对她道:

 “卫小姐,我很抱歉。”

 “嗯?”她转过头,看向威尔,不解他为何道歉。

 “我很抱歉在第一次见面时,误会你是杀害麦克斯的凶手。”

 她摇头“没关系,我跟表姐本来就长得很像,被误会是常有的事。”

 只是,她还是不相信表姐会杀人。

 那时她明明再三强调,她没有杀人,她到现在都还可以清楚的记得,表姐那慎重又急于寻求信任的脸,怎么才短短几天,她就自杀了?

 她真的受不了自责才自杀的吗?

 可是这样的转变也太大、太突兀了吧!

 “卫小姐,为什么你要回去?当时我也在场,虽然没听到她说什么,但是看她的脸色,还有殿下说的话,我觉得你回去似乎不太好。”威尔的声音拉回她飘远的思绪。

 “你觉得我该跟安德烈在一起?”她蹙眉轻问。

 “这…我只觉得殿下对你的态度很特别。”威尔直言道。

 方才的一幕让他印象深刻。许久之前,也曾有人对他很在乎,只不过那个人的温柔就像流星般,一闪即逝,而他却爱得太深,无法自拔,直到…

 “但是姑妈才是我的亲人。”她低喃道。

 这几天发生很多事,她对他也产生不该有的感觉,不过这都因为表姐的去世而划下句点,现在起,她已经不必再为他的事烦恼了。

 想到这里,心蓦然沉甸甸的,令她难以呼吸。

 过不久,车子驶到医院门口。

 “卫小姐,让我送你进去。”

 “不用了,你回去吧。”她拒绝他的好意,迳自下车步进医院。

 向柜台询问清楚后,她直奔太平间,果真见到姑妈颓丧地坐在走廊长椅上。

 “姑妈…”卫亚璇蹲在她面前。

 刘母闻声抬头,见到她很是惊讶,可是下一秒,却猛地将她推开。“你来这里做什么?我看你跟那男人很好嘛!”

 卫亚璇那与女儿相同的脸,让她看得刺眼,语气不尖锐起来。

 “姑妈,别这样。”同情她失去亲人的哀伤,卫亚璇起身抱住她。

 “你做什么!我不需要你!是!我是故意让你被绑架的,我要我女儿活着,但是她现在却死了!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还来做什么?你走!”刘母想推开她,她却抱得更紧。

 “姑妈,我知道、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我也希望表姐可以活着,真的!可是她现在不在了,就让我陪在您身边吧!”下心头被击伤的痛楚,卫亚璇低喃道。

 当年母亲过世时,她也是悲痛得难以承受,所以她可以理解姑妈的心情。

 “我不需要!你走开!”刘母实在不愿相信女儿自尽,但验尸官的报告却说没有他杀嫌疑,的确是上吊死亡,想到这里,她的泪便不停。

 “姑妈,让我帮你好吗?让我帮你一起处理表姐的后事,请你不要拒绝我好吗?”她声劝着。

 刘母被她的话打动,终于不再推拒她的拥抱,伸手回抱她,放声大哭。

 好半晌之后,刘母总算止住眼泪,收拾放纵的情绪,板着脸推开她。“让你留下来可以,不过你别妄想可以取代莉莉在我心中的地位。”

 她这么说,无非是想掩饰刚刚的失态。

 卫亚璇摇头“姑妈,我从没有这么想过。”这才像姑妈平常的作风,完全不会在外人面前示弱。

 “那最好。”刘母冷哼。

 “姑妈,我可以去见表姐最后一面吗?”虽然早已见过,但那时她太过惊愕,所以没有跟表姐道别。

 “进去吧!”刘母领着她进太平间,来到女儿的尸体旁。

 “姑妈,我可以打开吗?”太平间很冷,冷得让她的手臂泛起疙瘩,周遭也有几具覆盖着白布的往生者,但她一点也不惧怕。

 “嗯。”卫亚璇轻轻翻开白布,再次见到刘莉筠,她的颈项已经没了绳子,一脸素白的躺在那儿。

 表姐,因为我们拥有相同的脸,所以我才会被误认,进而发生这么多事,也许这是上天故意的安排。我心中对你并没有怨恨,请你放心地走吧,我会继续待在家里照顾姑妈,直到她不需要我为止…

 她的目光再次移向她的颈部,忽然发现上头留着两条明显的紫红印痕,一时间觉得有些怪,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可以了。”刘母怕自己的情绪再度失控,先一步将白布覆盖回去,拉着卫亚璇离开太平间。

 “姑妈…”她想提出自己的疑问却被打断。

 “跟我走,我一定要办一场隆重的葬礼,让莉莉一路好走。”

 鼻尖嗅着畔她所余留下的香气,安德烈毫无睡意,脑中不断回想着她坚持离去的神情。

 她的想法实在令他难以捉摸。

 那老太婆这么无情的对待她,她竟然还要回去帮她处理刘莉筠的后事?她怎会这么无私?就因为她口里说的恩情吗?这个恩情有这么大?大到她可以无视她对她的伤害?

 这是他办不到的,向来是别人敬他一尺,他还一丈;若是伤他一分,他必定回敬十分。他的字典里没有以德报怨这回事,而她却做到了。为什么?

 难道在东方的教育里,恩情大于一切?

 他闭上眼又睁开。

 不过,让她离开,只是因为没有理由留她,并不代表他放弃追求她。现在的情况对他反而有利,起码没有刘莉筠的事横在两人中间。

 转头看着空畔,他的金眸闪耀着光芒。

 这里的空位只是暂时的,他有自信,她会是他的!

 重新回到校园上课,卫亚璇消沉了许多,因为有很多事搁在她心上,让她快乐不起来。

 首先,是她每晚都会梦见那天她们在客厅,表姐紧抓着她手的景象,与她所说的话。

 她不怀疑,这是否就是所谓的托梦?表姐有未了的心愿,才会一直出现她梦中,而这个未了的心愿,当然是有关麦克斯…

 她曾想探问姑妈是否梦见过表姐,但话到嘴边又不忍开口,因为她怕勾起姑妈沉痛的回忆。

 然后是…安德烈。她的脑中总会不预期地浮现他的脸,她管不住自己的心,她真的想他。

 唉,这样的思念应该会渐渐转淡吧?毕竟两人不会再见…

 下课铃响,她回神,收拾课本,准备回家。

 “亚璇,你怎么突然跷课好几天?”她的好朋友惠智,终于有机会问她。

 她们是高中同学,幸运地又考进同一所大学、同一学系,感情非常地好。

 “家里有点事。”卫亚璇踏出教室,往电梯走,没有说太多。

 “所以我现在约你去喝茶,你也没空?”惠智跟着追进电梯。

 电梯里挤满人,卫亚璇与惠智被隔开,直到出了电梯,卫亚璇才有机会问她:

 “有事吗?”

 “没事,只是闲聊罗,我们好久没有一起逛街了。”惠智很想知道这几天她在做什么,打手机她也不接。

 “改天好吗?最近我真的有点忙。”步出教学大楼,卫亚璇出抱歉的微笑。

 惠智还想说什么,可是却有一道话了进来…

 “卫小姐,你好。”

 卫亚璇闻声抬头,惊讶山姆的出现,下一秒才想到,依安德烈的势力,要调查到她所读的学校并不难,所以没什么好奇怪的。

 “卫小姐,殿下希望与你见一面。”山姆恭敬的说道。

 “他要见我?他没回瑞典?”她心一跳,口道。

 安德烈为什么找她?她以为他们不会再见面的…

 “殿下一直留在台湾处理一些事。”山姆解释。

 “亚璇,这老外是谁啊?长得性格的,他说要找你见什么人呐?”惠智低声用中文追问,虽然英文不见得多溜,但多少听得懂他们的对话。

 “没什么,他要我去见一个最近认识的朋友。”卫亚璇摇摇头,不想说太多,

 “卫小姐,可以请你跟我来吗?”山姆再次开口。

 卫亚璇本来要答应了,但想到她现在并没有被囚,况且是他要见她,她没必要乖乖听话,所以便扬起甜笑道:“山姆,你家殿下要找我,就请他亲自来,不要透过你。”

 “卫小姐…”山姆还想开口,但卫亚璇不理会他,拉着惠智就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惠智追问,回过头,发现山姆跟在她们身后不远处。

 “没事啦!”卫亚璇的嘴角有收不住的笑,感觉心跳得好快。

 惠智不信。“你在骗鬼啊!听你们的对话,他好像是替人来传话的,那个想见你的人是谁啊?要追你哦?排场这么大还派人来?”

 “追我?这怎么可能?”卫亚璇快步走出学校,突然看到一辆騒包至极的加长黑头车停在校门口,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不会在那里吧!

 “为什么不可能?”惠智反问,总觉得她的笑容带着期待。

 黑头车内的安德烈,听到她的话,立刻下车。“我也想问,为什么不可能?”

 他的突然出现,让卫亚璇愣住。

 “哇!大帅哥耶,你从哪认识这么帅的男人?”惠智回头惊呼出声,真要命,这男人简直比布莱德彼特还帅上好几倍!

 “你好,不介意我带她离开吗?”安德烈给她一个优雅的浅笑,大手迳自揽上卫亚璇的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惠智被他的笑给住,只差没双手奉上了。

 “谢谢你。”他带着卫亚璇上车,后头的山姆帮他关门。

 “天啊,好帅哦…”惠智无意识的挥手,笑得傻呼呼的。

 “你…”卫亚璇回过神,发现车子已经远离校门,再抬头看他一眼,脑海又浮现那绵的一夜,突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为什么我不可能追你?”安德烈没有忘记她方才的话。

 “嗄?”他的话让她再度愣住。

 他定定凝视她的脸。“回答我的问题。”

 “我…你不会想追我…”他问题里的意思…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她的心蹦蹦跳。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来找你?”他浅笑反问,她不知所措的样子真可爱。

 “我…我怎么知道…”他的笑令她红了双颊。总是这样,他一个笑容,就能让她心慌意

 他不说话,直接以行动证明。他揽过她,亲吻她的耳际、额角、鼻尖,最后攫住她的

 “唔…”他的温暖而坚实,充满着温柔,令她为之惘。

 她的令他恋万分,越吻越深,直至她快不过气,他才分开。

 “这样你知道了吗?”望着她的眼,那灵动的眼眸散发着晶亮的光采,紧紧吸引他的目光。

 “我…你…”她轻着,看着他,想着他们的吻,想着他的话。

 “你感受到了吗?我们之间的吸引力。”

 “这怎么可能…”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原以为只有她对他起了感觉,怎么…他也对她有同样的感觉?

 这是真的吗?她不是在作梦?

 “为什么不可能?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碰你?为什么我会来找你?”他轻声反问。

 他的问题让她陷在震撼中,说不出话来,只能愣愣看着他。

 “记得我说的…你是我的。”他霸气的宣告。

 按下扶手的按键,前方的冰箱打了开来,他拿出香槟,将金色酒倒进高脚杯里。

 他把杯子放到她手里。“为庆祝我们之间新的关系,喝一杯吧。”

 “新的关系?”她傻傻地重复,脑袋依然呈现当机状态,但心却轻飘飘的,好似要飞起来。

 “因为刘莉筠让我们相识,虽然那不是段美好的回忆,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他轻敲她的杯子。

 “敬你。”

 “敬你。”她无意识的回道。

 他喝了口香槟,再次亲吻她,她瞪大了眼,来不及反应,香甜的汁已经滑进她的喉咙。

 看着她脸红羞怯的模样,他舍不得移开视线,更舍不得离开她一分一秒,可惜,他非得回瑞典一趟。

 “听好,要乖乖等我回来,懂吗?”他轻她的发。

 “乖乖等你?”这话让她一怔。

 “今晚我得启程回瑞典了。”他突然收起笑容,正道。

 “你要回瑞典了?”听闻他要回去,她飞扬的心重重地坠落地面,让她痛得无法呼吸。

 “在回去之前可以看到你这个表情,也不枉费我来找你了。”她的神情回答了一切,他忍不住拥她入怀,然后放开。

 “你家到了。”他指着窗外,金眸漾着温柔。

 她回头,车子果真停在刘宅门口。

 接二连三的震撼,让她连到家了都不知道。

 “这给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进她手里。

 她低头一看,是他的名片,上头有电话。

 “过阵子我会再来。”他承诺。

 她无言地把名片收进口袋,心头感觉好沉重,低着头,开了车门就要下车。

 “再送我一个临别礼物吧。”他出其不意地将她扯回座位,在她来不及反应前吻上她,然后骤然放开她。

 “记得我说过的话。”

 出了机场,安德烈马不停蹄地赶回王宫,晋见国王、王后。

 “儿啊。”王后见到他,便从位子上起身,来到他面前,轻抚他的脸,很高兴他可以无恙归来。

 她已经无法再承受另一个亲人的逝世。

 “母后,我带来了凶手遗留的讯息。”他低头亲吻母亲的脸颊,自麦克斯过世后,她憔悴了许多。

 “东西在哪里?”国王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激动的神色。

 “在这里。”安德烈将手边的资料呈上。

 台湾警方除了附上中文影本,还体贴地把所有资料翻成英文。

 柄王迫不及待地翻阅资料,翻到最后,他倏然抬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凶手死了,为何这里又写着还未确定?”

 “因为我觉得凶手另有其人。”亚璇的话搁在他心里,于是他认真研读所有资料,果然发现事情有蹊跷。

 他再仔细思量,刘莉筠既然打算要让亚璇代替她,又为何以自杀做结束?这怎么说也说不通。

 综合这几点,他相信杀害麦克斯的人还逍遥法外,只是那个人是谁?

 柄王皱眉“当时传回来的消息,不是说这女人与麦克斯在一起?”

 “是的,但我认为凶手也同样在场,刘莉筠很可能是代罪羔羊。”安德烈的语气带着坚决。

 “什么?那到底是谁杀了麦克斯?”王后错愕地问道。

 “这点,请给我一些时间。”安德烈心头已有了盘算。

 “好,这事就全权交给你。”国王对他百分之百的信任。“不过麦克斯过世的消息不能再拖下去了。”

 “这点,我会安排。”

 “也好,我相信你会办好。我累了,扶我回房吧。”国王点点头,视线移向王后。

 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门后,安德烈将视线拉回,放在桌上摊放的刘莉筠的资料上。

 他举步过去,随手翻着,金眸睨着某张纸的内容,下一秒,他合上资料,举步离开。

 “鲁凯,跟我来。”

 “是。”

 几后,全球媒体都以大篇幅的新闻报导,瑞典王储麦克斯以急心肺衰竭骤然过世,并预计在周举行盛大国葬。

 在帮表姐举行完隆重的葬礼后,没几天,卫亚璇也在电视新闻里,看到麦克斯的葬礼画面。

 皇亲国戚果真不一样,那长长的送葬队伍与排场,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完全不能与之相比。

 她下意识地寻找安德烈,看看他有没有出现在里头,可是她看遍了各大新闻台,就只看见麦克斯的照片,却看不见安德烈的身影。

 她好想他,每次想起他们在车里的谈话,想到他所说的新关系,她的心就会泛起一股甜意。

 “…由于瑞典王储麦克斯王子骤然去世,二王子安德烈将成为继任国王的人选…”

 新闻主播的声音,将她拉回神,她眉心一蹙,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们合适吗?

 新闻主播的话,与萤幕里那豪华的排场,像把锋利的剑,刺破了她美丽的幻想,也提醒了她,他们之间的差别。

 他是瑞典的王子啊!而她只是一介平民,也不是瑞典人,这样的她,怎么可能跟他在一起?又怎么配得上他?

 作梦也该有个限度吧!这又不是电影,麻雀怎么可能变凤凰?

 “真笨啊!居然像个傻子一样,呆呆地高兴了好几天。”她骂着自己。

 视线突然变得朦胧,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在掉泪。

 “傻瓜,这没什么好哭的,现实就是这样嘛!而且你们才在一起几天而已,不用这么在意啦!”她伸手敲敲自己的头,想故作轻松,泪却掉得更凶。

 “亚璇,你出来一下。”

 泵妈的叫声,拉回她哀伤的思绪。

 “喔!”她连忙擦掉眼泪,关掉电视,用力深几口气,确定姑妈不会发现她的异状,才踏出房间。

 “姑妈,有什么事吗?”她来到客厅,问着刘母。

 “我要出去一下。这个楼梯啊,你到底有没有擦?扶手都是灰尘,能看吗?我回来之前,你最好擦干净。”她仍跟过去一样,当卫亚璇是自家佣人,没有因为她像女儿,而有所差别待遇。

 “好的。”卫亚璇恭敬地回应道。

 刘母一走,她又像瘫软的气球,消沉了下去。

 没事的,她一定可以没事的…  M.nIUdU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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